蚯蚓和“卵”

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有一天晚饭时，邻居阿姆抱着大哭的男孩来找我妈，说要借我们家的鸭子用一下。她们神秘兮兮地去了我家猪圈。好奇的我夹了点菜端着饭碗尾随了过去。昏黄的灯光下，邻居阿姆抱着小孩，我妈一手抓住鸭的双翅，一手扶住头颈部位。邻居阿姆安抚男孩“不要哭，不要怕，马上就好了”，一边叮嘱我妈妈“当心点啊，别让鸭子给啄下来了”。我透过缝隙，看到那个小男孩的鸡鸡红肿而可怕，鸭子伸直脖子如临美味。
这是我童年中经历的魔幻事件之一。我妈妈告诉我，男孩子在野地里玩，小鸡鸡有时候会被蚯蚓叮上，变得肿大，但是只要被鸭子啄上一口就会好了。
作为一个姑娘家，这种事情自是无缘碰到，这件事被转化为一条信息存储在记忆的角落里。
07年的时候，看宇文所安的《追忆》，在第6节《复现：闲情记趣》中，他对沈复幼时的一件小事很有兴趣。现将《浮生六记》相关文字摘录如下：
一日，见二虫斗草间，观之正浓，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盖一癞蛤蟆也，舌一吐而二虫尽为所吞。余年幼方出神，不觉呀然惊恐。神定，捉蛤蟆，鞭之数十，驱之别院。年长思之，二虫之斗，盖图奸不从也。古语云“奸近杀”，虫亦然耶？贪此生涯，卵为蚯蚓所哈（吴俗呼阳曰卵），肿不能便。捉鸭开口哈之，婢妪偶释手，鸭颠其颈作吞噬状，惊而大哭，传为话柄。此皆幼时闲情也。
宇文所安并不相信蚯蚓真能咬小鸡鸡，而是把这件事当做了一个象征。沈复在花园自渎，却被蚯蚓“哈”了，这是种对快感的惩罚，也是他一生悲剧的缩影——与芸娘的婚姻如此，纳妾过程如此，嫖娼经历如此。我十分佩服宇文老头能看出他当时是在花园里手淫的，因为我就没有看出来。我也承认他以此事件作为核心来的解读《浮生》的做法十分的聪明。但是我实在是鄙夷美国人没见过世面啊。
好了，现在我再说一遍，蚯蚓真的能“咬”小鸡鸡的。
我问过几个当事人，他们基本上是江浙一带的，有位安徽的朋友表示完全没有听过这么一说。那么，首先我们来确定一点，蚯蚓有很多种，据度娘说“目前已知蚯蚓有200多种”，江浙水田多，安徽山地多，可能蚯蚓品种不一样，有的蚯蚓比较喜欢咬小鸡鸡，这一点说得通吧？虽然我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去研究蚯蚓的品种。
接下来我们要来讨论一个核心技术问题：蚯蚓到底是怎么咬小鸡鸡的？
据当事人讲，有一种“阴阴的疼”，红肿。我是无法体会到什么是“阴阴的疼”了，所以无法描述更多。症状大致如此。
在我们方言里，蚯蚓被称作“河线”，这整个一系列动作叫“河线呼卵”，看吧，吴方言虽然各自为政，但总体还是有很多相近之处。在查资料的时候注意到，在镇江一些地方，这个动作的词语叫“豁”。总体是这样，前文用“咬”只是为了方便表述。不论是“呼”、“豁”“哈”，都是极轻的动作，不需要动用到牙齿，事实上，蚯蚓也没有牙齿，这个大家都知道。也就是表层稍微接触了一下，并不是钻到尿道里去那么恐怖。然而，这么接触一下为何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呢？有人说是蚯蚓正值交配期，把那话儿当成爱侣来缠绵了。此种说法虽然有种浪漫劲，但貌似也忒重口味了一点。笔者比较倾向于认为蚯蚓表面有某种致敏粘液，而鸭的唾液正好可以解毒。
好吧，其实我说了半天只为告诉大家一点：蚯蚓咬了小鸡鸡不要怕，取鸭唾液涂上就ok了，不要去上医院被宰。你看，为了说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我说了多少废话啊。更可恶的还是，我把它归在了小清新必读书《浮生六记》的书评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