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斯:我们时代的库里肖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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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非让演员去表演,而是自然地反应,好像力与反作用力。演员需要的其实是一个可以让他们自然做出回应的力,无论表现出的这个反作用力是真是假。力的给予者就是阿巴斯。
为了让《面包与小巷》中的小男孩无畏于对狗的恐惧,告诉他巷子的另一头放着送给他的自行车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恐惧不是表演出来的,而是在影像外的现实中重构出来。
《特写》中的法庭戏,一开始是想现场拍摄的,但后来两台摄影机坏了,只能在结束后对着萨布齐恩继续拍摄,然后将其剪进庭审现场,好像他确实与法官处于同一现场。
同样地,在《何处是我朋友的家》中,为了让小男生真实地陷入确实拿了朋友作业本的困境,联合老师与家长一起哄骗也是最好的方式,而不是告诉他剧情,让他表演出急着送回作业本的焦虑。
《生生长流》中的现场其实已然在地震后重新安顿好,为了表现刚发生地震不久,就得让居民保持居室的混乱;同时,为了让老人真正自然地训斥孙子要热爱学习,就得不断奉承他德高望重,从而无惧于摄影机的在场。
《橄榄树下的情人》中的侯赛因不是同样的道理吗?要让他自然地说出电影里的台词,就得不断地向其灌输,他确实是故事中的人,这些想法确实是他自己的,等到开拍,他自然就会说出他应该说的台词。
最神奇的也许是《樱桃的滋味》,会令所有人感到震惊。主角在路上遇到路人后展开的对话,都是通过交叉剪辑两段不同场景完成的。出现在正反打中的对话者并不同处现场,他们对话者都是阿巴斯本人。
《十段生命的律动》中,为了让开头的小男孩自然地表现出焦虑,每周就选固定一天进行拍摄,那天正好是男孩去上游泳课的时间。或者,我们会以为电影里十个镜头都是没有经过剪辑的固定长镜头,但谁能想到第一个镜头其实就经过了多次剪辑,只是后期的制作故意让观众难以察觉。
同意的魔法也出现在了《伍》,谁能想到最后那个暗夜里蛙鸣的长镜头其实是从上百段拍下的素材中剪了十几段拼凑而成的,而阿巴斯为了获得这个镜头每月就仅有几次驱车去到德黑兰郊外的一处池塘拍摄,一拍就是几个月。
《希林公主》的神奇已经有太多人知道了。根本没有那部电影中的电影,演员是在对着一张白纸想象一件悲痛的往事,拍摄地点也不是电影院,而是阿巴斯家的地下室。而电影中的剧情画外音则是后期加上去的。
全都是假象,但却都是真实的。小男孩的恐惧与焦虑是真实的,侯赛因的回话也是真实的,蛙鸣是真实的……因为对观众而言,这是体验上的真实。
阿巴斯继续实践“库里肖夫实验”,重新施展着电影的神奇魔术。伟大的电影,伟大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