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枣集》的原文摘录

  • 1933年,美国兰登书屋出版了《尤里西斯》的美国版,旋因“淫秽”遭查禁。当年12月,兰登书屋把政府扭至公堂,主持审理的,是纽约联邦法院的约翰·沃尔西(John Woolsey)法官。在为此书开禁的同时,他写了一段著名的判词,使长期困扰美国作家的“淫秽”问题,终得以解决。这段判词,不光通情达理,也尤见沃尔西法官的文学素养,读后想起我们的法院判词,不免有霄壤之叹。兹把判词摘译如下。 沃尔西法官的判词说: 我曾通体读过一遍《尤里西斯》,后来又着意读了政府特加指责的章节。《尤里西斯》很不易读,也不易懂。但关于此书,已经出版了许多论著,为判决得当,还应读一读其中的数种。 法官而读《尤里西斯》,并连及研究的论著,未免有些奇。 书被称为“淫秽”,须首先断定它以“淫秽”为目的。但《尤里西斯》一书,尽管出奇地露骨(unusual frankness),从中却找不出任何沉溺于肉欲者飞来的媚眼。因此我裁定这书并不是黄书。 这样的判词,已算得上文学批评。 在写作《尤里西斯》时,乔伊斯是在认真尝试一种新的、尽管不是全新的文学种类。他试图展现“意识”之幕,以及“幕”上的那些倏来瞬去的、万花筒般的印象,它好比是一块擦擦写写的石板,上面不仅有明晰的、人对于身边事物的实际观察,更有过去印象的残留之痕,某些是新近的,某些则需要参照下意识才可以勾连起来。 他试图达到的似是叠加的效果,即给底片多重曝光,以使近景清晰,背景虽可见却朦胧、并渐渐出离焦距。 这就尤不像法官的话了。T.S.艾略特下笔,也不过如此。 沃尔西法官又接着说,为忠于自己的技法(即精确展示心理活动),乔伊斯使用了一些脏词,但不如此,“在艺术上反倒不可原谅”: 《尤里西斯》不是一本容易啃动的书。它辉煌而沉闷,明快又晦涩。有许多地方令我反感,但那些被常人视为脏词的词,在我看来并非“为脏而脏”。书中的每个词,都像马赛克壁画中的一块儿,是乔伊斯试图为读者构... (查看原文)
    RMR 1回复 7赞 2012-08-24 15:02:34
    —— 引自章节:法官的文学批评
  • 似乎是画家德加吧,有一回向瓦雷里请教说,我有很多好观念,怎么就写不好诗!瓦雷里说:亲爱的德加呀,诗是用语言写的,干观念什么事? (查看原文)
    RMR 2回复 2赞 2012-08-24 14:08:31
    —— 引自第11页
  • ……它们不怎么着墨与人,着墨于事,却用深心于大义。……还有的老辈,要“”通过自己的经历,以见国家兴衰治乱之迹。“这是《春秋》素王的用心,更容不得我说差。……又即便自己经过的事,我们也未必知其大义。如事而出就好了;强求大义,不过私智穿凿而已。 (查看原文)
    日常诗人 1赞 2012-02-08 22:05:11
    —— 引自第134页
  • 阮籍沉湎于酒,也无非是怕司马昭找他说话。 (查看原文)
    RMR 1赞 2012-08-24 16:58:35
    —— 引自第62页
  • 1997年GEB出版后(商务印书馆,《集异璧之大成》),却见扉页译者的署名,竟作“郭维德”三字。我初以为这个署名,是严勇、皓明、David(即那当初蹲床上、后以“莫大伟”为名常出入于中央电视台的碧眼胡)三人的笔名,如“吴南星”什么的。……故我想这个“郭维德”,或取笑话里说“郭春海”之意亦未可知。但一问严勇、皓明两人,才知道这竟是一真人的名字。至于两人的“鹊巢”,何以被“鸠居”,则似乎也是游戏,——唯是学术界的游戏,较文字的游戏为可恶耳。 (查看原文)
    RMR 3回复 2012-08-25 01:03:02
    —— 引自第80页
  • 背书宜早,作文要迟。 (查看原文)
    RMR 1赞 2012-08-25 03:31:09
    —— 引自第103页
  • 儒家的毛病,是陈义过高,对常人作不平常的要求;而情理的界限,却应以常人为度。境界高,当然好。但悬为所有人的鹄的,其奈常人的情操何?只有痛加催抑。而所谓人的“权利”,又恰出于常人的情操。保身家,保妻子,遇事多想自己,这是常人的愿望,也是权利的人情之渊。圣人牺牲自己的利益以利天下之不暇,哪有空谈自己的权利?因此,人间之有权利,是因人有常情;承认“权利”,就得承认常情之正当。拿过高的境界要求人,以之摧折常情,不是脑袋糊涂,就是心怀鬼胎。 品德上有高调,常情就不足观了;高尚成了唯一的好标准,常情就等同于下流了。羞于谈常情,也就羞于谈权利。在鼓励之下,人人争做“高尚”的人,无奈圣人胚子太少,故仁义道德下,多是男盗女娼,和压榨暴虐。 (查看原文)
    十年一觉 1赞 2014-02-26 10:23:21
    —— 引自第95页
  • 《木兰辞》讲的,只是一个动听的故事;上马做英雄是无奈,下马贴花黄是天性,无心在血腥里同男子争功名,也无心妖装治服,狐媚男人。意思全具于诗中了。深加考求,以我们的心灵之浊恶,木兰的形象,难免不受污染。故《木兰辞》最好的读者,应是孩子,或不失童心者。他们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不在山水之外,别求“深意”。读一遍诗,叫一声好,意思就到了,多想会入魔障。 (查看原文)
    八点钟有骨气 1赞 2011-03-23 18:02:54
    —— 引自第49页
  • 教育、知识界的诸公,可放言高论,乃至博青紫,得大名,无知识的小民,却憔悴于战乱,转死沟壑。与之近似的,有战国的百家争鸣,魏晋的“新义”,和晚明的思想之解放。这些教育、思想的自由与发达,似总以正发生的、或将发生的乱离与小民的不幸为代价。也所谓“小民不幸学术幸”。盖这些时代的政权,都衰弱不自支,管不了太多的事,于是有力者放肆,无力者憔悴了。而教育、学术的自由,似只是放肆的余事。等政权强了,事事管得住,小民可得喘息,学术的自由却又没了。真是乱了百姓受苦,治了思想遭殃。这一乱一“治”,循环往复,仿佛中了劫一样。但谁为厉阶呢?我们读何先生的书,是要掩卷自省的,不可徒见那时的自由,不见其放肆;只知有人守身持正于意识形态之外,不知有人以浮议扰愚民,只向往学者的幸福,不哀悯小民的苦难。 (查看原文)
    八点钟有骨气 2赞 2011-03-23 18:10:31
    —— 引自第32页
  • 民国教育与学术,近来谈的人很多,并有“屠门大嚼”的艳羡。何先生以亲历者讲那时的事,或尤激起我们的向往亦未可知。但我想咱们缺的,并不是自由,而是约身自束:如今学者之以文淫,如娼女之以色媚;教育与学术的大害,是我们心行的浮薄,不在自由的多少。 (查看原文)
    八点钟有骨气 1赞 2011-03-23 18:14:59
    —— 引自第33页
  • 语言与人心或文明的关系,是古来的老话题。霍尔姆斯(OliverHolms)论伊丽莎白朝的语言说:“语言腐坏了。臭气还熏染了英国的良心。”这是以语言的腐败,为文明腐败的祸首。《汉书》称“天下无道,则言有枝叶”,则又以语言的腐败, 为世风腐败的一后果。奥威尔也称语言的愚蠢,为起于思想的愚蠢。则知语言与精神的好坏,虽不知孰为表,孰为里,然互为表里,是可得而言的。今天汉语的污浊,亦自为精神污浊的一表征。 (查看原文)
    八点钟有骨气 3赞 2011-03-23 18:18:07
    —— 引自第136页
  • 有“俗气”,才有生气;人如此,画也如此;石涛的画之胜于梅清者,原因在这里;孤清而无俗情,易盈之小器也,大家的气象,是绝不如此的。 (查看原文)
    八点钟有骨气 2011-03-30 01:30:29
    —— 引自第127页
  • 好的笔记与饭余谈,特点往往是一样的,即论事评情,多单刀直入,不假论证的烦琐。无论对作者还是读者,这都是很高的要求。在作者的一面,得有常人不具的洞见,在读者的一方,则要有悟性,并对作者谈的事很精熟,只等人捅破一层薄薄的窗纸,就晓悟其义了。如“唐诗以韵胜,宋诗以理胜”,“陶渊明的诗不隔,韦苏州的诗隔”,都是这方面的典型;这类话在有“准备”的读者听来,是必有“先得我心”之感的。 (查看原文)
    八点钟有骨气 1赞 2011-03-30 01:31:58
    —— 引自第127页
  • 我得于中学 “文史课”的思维之训练,是“胡批乱侃带吓唬”式的。每读一段文章,不是找它的“可批点”,就是找它的“可捧点”。这一套读书的办法,当我遇到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时,就彻底不灵了:我简直一句也读不懂。所幸我当时学了点《老子》,明白些“上善若水”的道理,于是我想,这路上的岩障,我既砸不成碎石头,用作我批侃的基础,那就索性让我的思维,像水一样曲顺它吧。这顿悟式的一刹,是我一生读书的转机。我后来能读一点西方的经典,并略解其意,功劳要都归于索绪尔。至于书的内容,则我读完就忘光了。正所谓思维如刀,书籍如砥,想磨刀的人,是不必太计较砥的材质的。软硬、滑糙适度就好。 (查看原文)
    八点钟有骨气 1赞 2011-03-30 01:39:44
    —— 引自第120页
  • 但无论名士与雅士,已皆非今天之所需了。在现代乃至后现代的今天,名士或雅士的胸怀,都无法处理眼前的经验。张充和生于旧的官宦世家,幼年接受传统教育,长大后与往还的,又多旧文人,故以传统的襟抱,对现代的江山,自有其不能止者。但她的例子,实不足说明传统的文化,是可延续于现代的。因此,这一册诗书画集,视为文人传统的绝唱则可,视为传统文化可嬗变于现代的一证据,我必期期以为不可。 (查看原文)
    八点钟有骨气 1赞 2011-04-02 01:51:43
    —— 引自第166页
  • 仅就可上台面的讲,传统文人的行为方式里,似有“名士的”与“雅士的”两橛。“名士”的特点,乃肆情,任性,于礼法、规矩、与雅道等(即那些在我们观念里,可与“文明”划等号的因素),不尽能守,其极端者乃至蔑弃。雅士则相反。他们谨礼法,重雅道,于事于物,皆有弃离粗鄙、致力精微的倾向。用现在的话说,可谓一代表了“原始主义”,一代表了“文明主义”。倘不失度的话,两者可说都体现了“中国文化最美好、最精致的部分”。但“名士”过了头,其弊在 “野”;雅过了头,其失在“伪”。由我与美国人的浅薄的接触看,“雅”的一橛,在他们是不难解的,其不易解者,是“名士”的一橛。其缘由固有文化的隔膜,却也因近代以来,中国文化的任务,乃在破立之间,故文化与政治的领袖,便多有“名士”派者,如鲁迅、毛泽东等。君子德风;风及“小人”,分寸把握不好,那结果就是“野”。 (查看原文)
    八点钟有骨气 1赞 2011-04-02 01:53:27
    —— 引自第165页
  • 儒家的毛病,是陈义过高,对常人作不平常的要求;而权利的界限,却应以常人为度……而所谓人的权利,又恰出于常人的情操……拿过高的境界要求人,以之摧折常情,不是脑袋糊涂,就是心怀鬼胎 (查看原文)
    标锅 2011-04-13 23:19:00
    —— 引自第95页
  • 记得《说文解字》里,有许慎的儿子许冲上皇帝的一表,说老父写《说文》,写了一辈子,到老不以为成,不敢奏上;如今病且要死了,不能再改订,只好派我奏上,成也是它,不成也是它吧。段玉裁的注说,古人著书,不自谓是,未死以前,不自谓成。 (查看原文)
    夏飞花 2011-05-07 08:30:40
    —— 引自第124页
  • 都是作家艺术家,出恭入定静无哗。 不愁百万成虚掷,安得金人似傻瓜。 已验几回诗作谶,可知何日笔生花。 掌声拍报平安夜,大会开得很好嘛。 (查看原文)
    夏飞花 2011-05-08 08:35:50
    —— 引自第130页
  • 再有钱玄同的堂叔叔,因爱穿红缎子鞋、周作人等戏称为“红履公”的,据说即将他擅做的鸡蛋汤,称作“总理衙门汤”。盖“红履公”曾游学西洋,后行走于清朝的外交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对本衙的颛顼与混蛋,深有所感。做鸡蛋汤,鸡蛋不能囫囵个,得打混了。故“总理衙门汤”,即“混蛋汤”也。 (查看原文)
    梦里醉逍遥 1赞 2011-07-01 21:41:10
    —— 引自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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