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悟
与禅宗佛教和道家相反,儒学的自我努力必须在人类关系的网络中显示出来。阳明初到龙场,不能与周围的人建立有效的联系,这一定使他极为焦虑不安。如果平常对于儒学实践必不可少的环境一旦失去,一个儒者能够做什么呢?由于他没有机会培植五种基本的人际关系,他就干脆不再做儒者了吗?在一个儒学本身没有得到任何了解的地方,他应该努力坚持儒学的价值吗?倘若那时候阳明真的想到这些问题,它们对于他大概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他的挫折感深达他自己的生存层面,他的生命的基础一定完全被动摇了。从思想信念上说,关于人际关系的整个问题已深深地扎下了根,成为做圣贤的一部分,所以,只有在这个问题彻底暴露出来之后,他才感觉到它的分量到底在多大。我们从《年谱》中了解到,大悟就是在他完全绝望的痛苦经验之后意外地发生的。只有在他确信生活斗争本身也必须被超越之后,他才体验到一种新的目的感。 完全的自我否定确实不属于儒学传统,但不可否认,整体上的自我转变是儒学的一个核心问题。我们认为,通过个人的亲身经验,阳明深化了儒学的自我修养的意义,并拓宽了儒学关注的问题范围。表面上,他所做的不过是把禅宗或道家的整体自我否定的智慧纳入儒学。然而,事实上,我们不能把阳明的整体自我否定解释为试图超越或否定人际关系的努力,它的方向根本不是孤独的自我实现。相反,他的目的是净化自己的心灵,以便能够更好地同别人进行交流。人际关系的价值不是被降低了,而是在思想升华的更高层次上受到重视。如果一个人仍然摆脱不了私欲,他如何能够同别人进行真正的交流呢?如果他不能处理好自己的焦虑,他如何培养出同环境的安定关系呢? 引自第1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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