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0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我没有国籍,也没有名字。 我与自己出生的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它让我感到刺骨的冷,还有种讨厌的味道。 在我出生之前, 做小职员的爸爸抛弃了偷渡入境的妈妈。 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 长相酷似爸爸的我,根本不讨妈妈的喜欢。 最终,我被妈妈抛弃了,流落到一个菲律宾人手里。 她是一个胸前刺有蝴蝶的妓女。 她给我起了个名字——“凤蝶”。 我非常喜欢这个名字。 它有一种香气。 蝴蝶的下方刻着一行字母:CRICO 我一定对自己也撒着谎,就这样活着。 到了晚上,火在卡车四周布置彩灯,撤去“青空旧货商场”的牌子,换上“月下酒家”的招牌。在灯光的招引下,同伴们聚集到这里,形成了小规模的圆盗沙龙。当人们推杯换盏之际,数国语言混杂在一起,其中也有人沉默着,光喝酒,不与任何人交谈。 “在烂泥中走路,很让人怀念过去。” “这样会不得好死的。” “所以说,要趁活着的时候尝试各种事情。”火说。 “刚来日本的时候,听说偷渡来的必须装成日本人的样子,所以请熟悉日本的朋友帮我们起日本名字,富士藏直海,富士藏固力果,死去的哥哥叫富士藏伊枝。好容易起了个名字,结果一点用都没有。他被送到医院去的时候一定只是个没名没姓的移民罢了,也没有国籍,人们唯一知道的只不过是 ‘他是个人’吧? 一想到这些,我就伤心,于是找人弄了这个刺青。这样一来,我有个名字叫固力果,胸前又有蝴蝶的刺青,将来如果我死在什么地方,它不就可以成为我的记号吗?换种说法,这就是我的身份证。” 我迟疑着回答了,固力果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接着,她找出水笔,在我的胸前也画了只蝴蝶,在蝴蝶下面写上“AGEHA"。 “这样,就算你迷路了,也不会有事的。” 我又不是孩子,但并不讨厌被固力果当成孩子对待。我觉得,那是她把我当成朋友的一种表现方式。 “这个国家整体上跟医院没什么两样....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国家。” 哦哦,固力果,圆都的玛利亚, 白天歌唱,白天跳舞。 夜晚在窗边,映着皎洁的月光, 成为邀请爱情的花朵。 哦哦,固力果,哦哦,固力果, 圆都的玛利亚。 “太小了!啊,你们的梦想太微小了!” 火叹了口气。 “梦想这种东西,当然得是很大很大的才能称作梦想。” “...圆盗。”吉他手说。 听到这句话,富士藏抬起头来,发现众人都用轻蔑的眼光看着自己。 “…没错,这里可是圆都。除了钱以外,这里还有什么?”富士藏反驳道。 贝司手把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就像仪式一般,众人挨个儿向富土藏吐唾沫,然后走出酒吧。 远远旁观的浅川赶紧跑出来挽留乐队众人,不料挨了贝司手一拳,滚倒在地上。 富士藏一边哭边大叫: “没错!我就是圆盗!我有什么错?” 我感觉到,一种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东西一下子散开了。 一直依靠着的东西突然消失了,我感到了某种不安。这种心情越来越强烈,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想要一个刺青——不是假的贴纸,而是真正的刺青。 我觉得“生活”这个词和这里一点都不相称。他们在下面蠕动着,仿佛被人遗弃了。 就像她自己预言过的,她看到了亲哥哥的尸体也不会哭。“你认识他?” “我哥哥,另一个....” “这下我真的独自一人了。” 不知道固力果在想什么,她把富士藏的尸体拽到清子的车上。 “喂,你要干什么?’ “扔掉他!” “呃?” “快过来帮忙。” “扔到哪儿?” “大海。” “为什么?他不是你哥哥吗?喂!” “一个人死了, 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就是圆都。” 说完,固力果终于落下了眼泪。 富士藏被葬在大海中,这是漂洋过海来这里的圆盗们最后的归宿。 “不清楚。也许他们逃过了这场劫难,正躲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这个城市最适合隐藏了,只要逃进鸦片街,绝对不会被人找到。” “那种繁华的世界和我不相称吧,要知道,我是个圆盗。” “别担心。不管多么困难的时候,这只蝴蝶都会守护着你。” 火这么说。难道我们彼此都变得开朗了? “你的店怎么样了?’” “就这样啊。因为一直扔着没人管,客人全跑光了。” “我来帮忙。” “那太好了。” 火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什么?” “没什么,你真的变开朗了。有什么好事?” “没有。” 我回忆起医院大夫的话。 “一定是魔法起作用了。” “什么? “秘密。” “哈哈!” 我走到卡车背后,偷偷看了看胸前。 胸口上,蝴蝶在缓缓地扇动翅膀。
说明 · · · · · ·
表示其中内容是对原文的摘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