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故人在春天离世，让我们略感安慰之处

凯茜敲了威尔逊先生家的门，问纳尔逊是否需要散步。威尔逊先生说希望她不介意自己同行。您没必要征求许可，威尔逊先生，她说。他穿好鞋走出门，大衣折起搭在手臂上。天气暖和吗？他问。不像看起来的这么暖和，她答。他穿上自己的大衣，胳膊卡在袖子里时转过身去，她便会意上前去帮他。他们沿小道缓缓步行，交叉着走避开阴凉处。她行走时微微伸出手臂，有一两次他会搭着。纳尔逊在小道与大路交汇处的高草丛中徘徊，四处嗅嗅，凯茜问他是为什么事出门来。他没有立刻回答，凯茜这才意识到他有多么气喘吁吁。他告诉她，今天是琼的周年忌日，他要带些花去看她。他问她介不介意顺便去一下教堂墓地，稍做停留。她反问威尔逊先生是否意识到他并没有带花。他作势怒瞪双手，之后笑了起来。这就是故人在春天离世，让我们略感安慰之处，他告诉她，同时将口袋里的剪刀拉出一截向她展示。纳尔逊用力扯着绳子，她不得不走到前头去，等到她能转身等候时，他正抱着一大束新鲜的黄水仙。她不知道这些花他是从哪里弄到的，也觉得最好别问。威尔逊先生带路穿过教堂墓地来到琼的墓碑旁。他这会儿走得快了些，髋部的痛楚更为明显。之后他就对她，琼，说话，而凯茜在帕特里克墓前向来做不到这样。他弯腰将花束放下，必须撑着墓碑才能再次站直，这次她伸出手臂时，他搭了上去。她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望着云朵飘过杰克逊家农场后的山丘，泪涌了出来。她不常哭。威尔逊先生递给她一块叠得很整齐的手帕，他们坐在教堂墓地大门旁的长椅上。她整理好情绪后，表示自己会洗干净手帕再还给他。威尔逊先生没说什么。他们坐了一会儿，待她呼吸平复，之后她问生活是否向来这样艰难。他并未立即回答。他告诉她，结婚不久后，琼曾坚持要他戒烟。凯茜不确定这是不是答案。那是六十年代，他说，那会儿没人会戒烟，碰巧，我喜欢抽烟，但她特别坚持，或许你还记得，她这人可是非常执着的，她说那让我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让屋子也变得难闻，诸如此类，她还说她曾读到过那会让人患上癌症之类的疾病，我觉得她没讲明“那”指的是她还是抽烟，但我可不打算冒险去问，无论如何，我戒烟了，搞定了，不用尼古丁贴片或其他那类玩意儿，有时我只是去酒吧里深呼吸，作为补偿，仅此而已，她很感动，但我觉得她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后来她快走时，病得很重了那会儿，她问我有没有想念过那些香烟，油尽灯枯时，她开始想起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太经常，琼，我告诉她，只在饭后。凯茜转过头来，威尔逊先生正默默微笑。只在饭后，他再度重复道，那微笑变为痛苦的大声干咳。她注视着他。这是个该死的比喻，凯茜，他说。她点点头。我明白，威尔逊先生。她拍拍他的膝盖。很好。纳尔逊在前头扯着绳子，凯茜便问他们是不是该继续前行了。你先走，威尔逊先生说，我得在这儿停一会儿，髋部这边老扯后腿，我得费大力气才能到处走动。她问他是否能自行回家，他说他会没事的。我会在这儿休息得久一些，他说。他看着她大步沿小径走过果园，等她完全离开视线，才掏出一小袋烟草，给自己卷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