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又梦见你 文@凡凡

我经常梦到在盛夏的中午，阳光灿烂，知了卖力地叫着，一栋红砖的房子，三层。一个个都是空空的房间，木质的楼梯，我慌张地跑，找哥哥姐姐，但始终找不到任何人。炎热的夏天让我脊背发凉，知了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像在一个极端封闭的世界，透不过气……小时候经常会做这个梦，现在24岁的我依然会害怕这样的场景。
小时候的我，从来没有写过自己的全名，因为博学的父亲给我取了个比画很多而且很生僻的字。直到小学三年级，我才慢慢开始接受自己的名字，虽然平时考试，考卷发下来后，我写名字总要比别人多花上一些时间。
三年级之前我一直用的是乳名——凡凡，平凡的凡凡。一个很小的身子，经常穿哥哥姐姐留下来的衣服，显得有些臃肿。在我的童年记忆里，能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新衣服真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听很多朋友说起，想回到童年的时光，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怀念过去的日子，因为我觉得我的童年并不快乐，这种不快乐来源于自己总是与旁人不一样，也来自于对于太多事情的不理解。
小时候家里住的是青瓦平房，我的床边就是窗子，早晨会有阳光洒到我的脸上，晚上能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被子永远都有一股家的味道。窗台旁边的书桌上面有一台老式留声机，留声机有一个小小的盖子。
这是我的“秘密仓库”，我平时会把一分两分的零钱放在里面。当积攒到一块五的时候，高高兴兴地到对面百货商场里买了一个电话模样的卷笔刀，我很爱惜它，舍不得用，悄悄地把它放在留声机的“秘密仓库”里。
有一天回家，留声机不见了，母亲说坏了，卖给收废品的了，我什么也没说，就一直哭啊哭啊，哭到实在没力气了，我才告诉妈妈我的电话卷笔刀放在留声机里了。妈妈说，那我给你的卷笔刀打个电话……结果，卷笔刀就真的回来了，多年后突然想起这个事情，才恍然醒悟，卷笔刀怎么可能会接到电话呢！可爱的母亲！
家对面住的是魔术师，家里有很多的面具和稀奇古怪的东西。曾有一次，我跑到他们家里去，看到满房间垂吊着的面具和头发，吓得发了高烧。后来他转行卖豆腐，所以小时候我一直认为那些豆腐是魔术师变出来的，是不可以吃的。
为什么小时候，父母都喜欢对自己的孩子说“你是捡来的”呢？我曾因为这句话伤心了很久，收拾好零食到小书包里，然后倔强地说要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小时候，搬过很多次家，所以有很多小伙伴，但是我很不理解一些事情：为什么一伙小伙伴里，总有一个人叫胖子呢？为什么一伙小伙伴里总会有一个家庭条件很好的人，然后他很瞧不起我们？为什么一伙小伙伴里，总有一个很早熟？为什么一伙小伙伴里，总有一个人亲过我？为什么一伙小伙伴里，总有一个女生叫莉莉？为什么一伙小伙伴里，总会有个老大？为什么一伙小伙伴里，总有一个人是被冷落的……小时候我经常想这些问题，多年后我想我应该是个天生的社会学家才对。
小时候你很听话，小时候你像个女生，小时候你总是想很多，小时候你总是很小气，小时候的种种，我都不喜欢。
“昨夜我又梦见你，小小身躯埋在被窝里，生怕吸血鬼或什么怪物来袭，凌晨还不敢睡去，小小脑袋常盘旋着什么，天花板的回音告诉你，你是个坏孩子。
“昨夜我又梦见你，跟其他孩子混在一起，在灿烂的阳光下，把一群一群的蚂蚁烧死，充满欢笑的公园里，你为偷来的糖果沾沾自喜，在老师的面前，玩着纯洁的把戏。
“昨夜我又梦见你，小小身躯埋在校服里，为什么你不想在操场里，跟其他孩子一起流汗，是否因为不够宽阔的肩膀，是否不敢正视自己的欲望，他身上的阳光，你心里的彷徨。
“昨夜我又梦见你，独自在阳台上偷偷哭泣，不相信去年的快乐已把你抛弃，不敢想明年会是什么样子，而你终于知道，你永远不会成为天使，你只是个孩子。”
凡凡，你长大后，想做什么呢？我又在梦里碰到了你，我抱着你，给了你很多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