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正与反

松树与人有区别，它们始终如一……
您想，一个久处贫困的人猛然接到钱怎么会不高兴过度呢？而他正是因为当着我的面没有掩饰自己这种心情，从而非常着恼。如果他要是掩饰住表面的喜悦，半推半就的接下钱，并且稍微做出点儿难为情的样子，他也许不会感到恼怒而拒收这些钱。然而他没能这样做，这使他感到很伤自尊。
对于一个遭到世间不公平待遇的人来说，任何人都可以向他施舍，那是令他很难接受的……
我的那位长老曾这样告诉过我，从整体上看待人们就犹如照看孩子那样，然而从个体上看待某些人时，就必须像看待医院里的病人一样……
伊万:“在那块墓地上埋葬的人也是优秀出众的，每一块墓碑上都刻着每一位伟人的轰轰烈烈的一生，称颂着死者生前是多么地执着于其事业、其真理、其科学，我可以想象我会拜倒在这墓碑旁并且为之垂泪——与此同时，我会清楚地知道这一切自古以来仅仅是一片墓地而已。我的落泪倒不是因为绝望，无非为自己洒在坟上的泪水而感到幸福。我会为自己陶醉其中而感动。我只不过是爱湿乎乎的春叶蓝天而已!这些涉及不到智慧、逻辑，仅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的爱而已，是对自己勃勃向上的青春的爱。”
爱生活本身甚于爱它的意义。
上帝果然由人们造了出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并不是确实存在上帝，这一点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上帝必不可少的这一思想支配着人这样野蛮而凶残的动物，因为这一思想显得如此神圣，如此感人，如此莫明，所以它把人类装饰的更光彩。对于我来说:是人创造了上帝，还是上帝创造了人?已经不太重要了。
虽然它可以实现，我却不能接受它，也不想接受它，即使平行线相交了，我也亲眼看到了，甚至我会说平行线相交了，但我却还是不能接受它，这就是我的本性，这也是我的原则。
同样的道理，越是愚蠢，就越合乎题意，越是愚蠢，就越清楚。愚蠢是自然简单的，但智慧却是躲躲闪闪的，半推半就的，智慧是卑鄙的，但愚蠢是坦诚和直率的，我和自己过不去。使这次谈话越愚蠢，那样越有利于我。
要爱一个人，应该要那个人藏起来，只要他稍一露面——爱就消失了。
人们习惯于用“兽行”来形容人们的暴行，但这是对兽类的不公平和侮辱:兽类不会像人那么野蛮，兽类不可能有那么艺术和高明的残忍。
我想，假如魔鬼并不存在，实际上是人创造了它，那么人准是完全照自己的模样创造它的。也就是说和上帝一样。
世界太需要荒唐了。也许就是荒唐支撑起了这个世界，要是没有荒唐，世界只是一潭死水。我们要了解的事心中自热有数!
我这个可怜的欧几里得式的凡人头脑，只知道世上有苦难，却不知该对此负责的人是谁。
“没有来自天上的征兆，
相信你的心声勿动摇。”
“天国之王蓬头垢面，
背着十字架步履维艰，
为了赐福予你，亲爱的大地，
把你的山山水水走遍。”
既然当代的现实主义败坏了你的趣味，使你容不得任何富于想象的东西……
因为人的存在的秘密并不仅仅在于活着，而是在于为什么活着。
人寻找的与其说是上帝，毋宁说是奇迹。
世上曾有许多具有伟大历史的伟大民族，但这些民族的发展水平越高，就越不幸，因为他们比其他民族更加强烈地意识到在全世界范围内把人们联合起来的必要性。
满怀希望而又不知是什么希望，期待着从生活中得到太多太多，自己却根本说不清自己期待的是什么，甚至说不清自己有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