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我喜欢刚开始间营业的酒吧。室内空气仍然干净清爽,什么都擦得锃亮,酒保站在子前最后次打量自己,看看领带有没有歪,头发是不是顺溜。我喜欢吧台背后精致的酒瓶,闪闪发亮的可爱玻璃杯,还有期待。我喜欢看酒保调当晩第一杯酒,看他把酒杯摆在干燥洁的杯垫上,再在旁边放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小餐巾。我喜欢慢慢品尝。傍晚在一个清静的酒吧喝第一杯清静的酒一一真是美妙啊。” 引自 3.《漫长的告别》Chapter1—53 多谢,队长。多谢你的宝贵时间。你忘记叫我张开嘴巴了。我镶了几颗漂亮的假牙,还有颗高级瓷牙冠。八十七块一颗的瓷牙冠。你还忘了往我鼻孔里瞧瞧了,队长,里面有许多疤等着你呢。隔膜手术,做手术的家伙是个屠夫!那会儿花了两个小时,我听说现在他们只要二十分钟就够了。是玩橄球时弄的,队长。一次小失算,想去顶球,结果顶在一只脚上了一一那只脚已经把球踢了出去。十五码罚球,跟手术后第二天他们从我鼻子里一寸寸拉出来的变硬的沾了血的绷带差不多长。我不是在吹牛,队长,我只是告诉你。小事情才有意思。 引自 3.《漫长的告别》Chapter1—53 我知道今天会是一个疯狂的日子。每个人都有这种日子。碰到这种日子,会冲进来的只有松了皮带的轮轴、把脑子连口香糖一起吐掉了的疯狗、找不到坚果藏在哪儿了的松鼠、总是漏装一个齿轮的机械师。 引自 3.《漫长的告别》Chapter1—53 私家侦探生命中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不是典型的一天,但也不完全不典型。天晓得一个人为什么非要留在这个行当里。你发不了财,通常来说也没多少乐趣。有时候你要挨揍,吃枪子,被扔进拘留所。隔很长一段时间你会送掉小命。每个月你都会下定决心洗手上岸,趁走路还不会脑袋乱抖的时候找个体面工作。然后门铃响了,你打开里屋通往等候室的门,看见一张新面孔站在那儿,这人有一个新难题、一箩筐新苦难和一小笔钱。 “请进,啥啥啥先生。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引自 3.《漫长的告别》Chapter1—53 他拉开门,嗡嗡声从客厅铺天盖地而来。虽说不太可能,但似乎比我进去前更吵了。大概多了两杯酒那么吵吧。韦德这儿那儿和大家打招呼,人们似乎很高兴见到他。但喝到这个份上,他们看见匹兹堡菲尔手持定制冰锥大概也会很高兴。人生只是一场盛大的马戏表演。 引自 3.《漫长的告别》Chapter1—53 “金钱有个特别之处,”他继续道,“数量大了,它就会拥有自己的生命,甚至自己的道德准则。金钱的力量会变得难以控制。人类向来是贪婪的动物。人口的增长,战争的海量消耗,抢夺性重税的无止境压力——这些东西让人类变得越来越贪婪。普通人活得疲惫而惶恐,一个疲惫而惶恐的人负担不了理想。他必须养家糊口。我们这个时代见识了公德和私德的令人震惊的退步。人们的生活遭受品质缺乏的戕害,你不可能期待他们拥有品质。大规模生产没有品质可言。你不希望货物的品质太好,因为品质好就会太耐用。于是你用式样替代品质,这是一种商业欺诈,旨在人工营造过时的感觉。大规模生产必须让今年的货物到明年看上去不够时髦,否则明年的货物就卖不出去了。我们拥有全世界最洁白的厨房和最闪亮的卫生间。然而可爱的洁白厨房没法让普通的美国家庭主妇做出能下嘴的食物,而可爱的闪亮卫生间基本上只是个容器,用来存放除臭剂、通便药、安眠药和所谓化妆品业这个欺诈行当生产的各色产品。我们制造全世界最精美的包装,马洛先生,里面的东西以垃圾为主。” 引自 3.《漫长的告别》Chapter1—53 时间让一切都变得低劣可鄙和充满遗憾。生命的悲剧,霍华德,不在于美丽的事物过早衰亡,而在于它们变得苍老和鄙俗。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永别了,霍华德。 引自 3.《漫长的告别》Chapter1—53 我们道别。我目送出租车驶出视线。我爬台阶回到家里,走进卧室,把床上弄得乱七八糟,然后重新铺床。一个枕头上有一根黑色长发。我的胃里坠着一团铅块。 法国人对此有个说法。那帮混蛋无论对什么都有个说法,而且往往正确。 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 引自 3.《漫长的告别》Chapter1—53 “你深深打动过我,特里,用一个微笑、一下点头、一次挥手和这儿那儿的安静酒吧里安安静静喝几杯酒。感情还在的时候真是不错。别了,朋友。我不会说再见。我已经和你说过再见了,那时候说再见还有意义。那时候说的再见悲伤、孤独而决绝。” 引自 3.《漫长的告别》Chapter1—53 我再也没见过这些人里的任何一个,警察除外。和警察说再见的办法还没发明出来呢。 引自 3.《漫长的告别》Chapter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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