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和听到
白色的印记只是利用一个模板单纯地画在地面上。我们可以很容易看到,或者刚好相反,而印记旁并没有挂牌显示作者名称或是说明想要表达的概念。图像很单纯,没有任何指示,有一点像是个游戏一般:我不确定公众的接受度,且担心是否人们愿意停留在此并尝试这个经验。无论如何,理想的情况下,我的目的是想要让人们以开放的心胸和没有成见的耳朵倾听,进而净化他们的听觉。”向声音展开自己,将所有分析、批判自思想中移开,这听起来就像是莫奈的渴望一样一一渴望在不知道事物名字的情况下绘画。相较于视觉,利用听觉来接近世界至少在主体/客体(观众/作品)的分隔中,它无法被置于ー个固定点,关于这点两者便有所不同。首先我们是没有办法掌控或抓紧听到的声音,而这也并不是暗示着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开放的态度。就像在语言上所指的,倾听不代表听到;一如注视并非看见。依据音乐家榭耳弗( Pierre Schaeffer)的理论,我们应该分辨几个行为:倾听、耳闻、听到、以及了解等行为。倾听意指转向声音的注意力,而这个注意力会引导思想朝向一些明确的事情上,最后或欣赏,或认出,或者分辨出不同;耳闻是利用耳朵来感受;“听到就是伸出到有目的(声音)产生的地方”;而了解就是拿起来放在自己身上”(榭耳弗语)。铃木昭男的路线显示了这些根本的差异性。在六年代的时候,艺术家对声音和偶然性感到兴趣(在福鲁克萨斯〔 Fluxus运动时,他也和好几位艺术家共同合作,例如对日本文化甚感兴趣的凯吉 John Cage)。他的作品,首先在听力上,接着是听觉逐渐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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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1988年时,艺术家有了一个决定性的转变。在十八个月里,他利用太阳晒干的砖块在《阳光场域》(Space in the sun)里建造了一个U字型的空间,其目的一方面是帮助视觉的开展,一方面则有利于声音的流通。他的意图则是希望能在秋分之日倾听太阳的升起和降落。关于作品方向和位置的选择:《阳光场域》在京都近郊,位于穿过网野( Amino)地区的子午线上。这一天,坐在砖块所画出的位置,艺术家一开始是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在完全集中于倾听的同时,他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将自然的声音转成话语。我听着也思索着。‘这是什么鸟的叫声?’ ‘那是风在树上的沙沙声’,等等。将声音转変为话语是一种思想的混淆;它缺乏专注。就像我们不需要看内在的纤理去评断一件由炭歌( Tango)绉纹织物做成的白色衣服。因此同样地,我发现我不需要去倾听任何事情。”藤岛丰继续解释道:“在倾听的认识过程中,必须要将三个要素加以分辨:声音所引起的注意力,注意力的维持和声音的理解这三者。为了加速一个真正的感受,铃木昭男就必须对于他所没有放诸注意力的事物有强烈的接受力。”
铃木昭男的状态是不再倾听,以便能够听到,这是就没有注意力的听这方面的意义来说,即在榭耳弗的四个等级中加上第五个:“没有目的的听”这方面。铃木昭男唤起一种自由:“不去考虑倾听的方法可否用言语来解释,只是为了让我们的呼吸与自然相契合,诚挚地将自己委托给各种感官的领域。这不是再装填一些东西到自己里面,而是要将自我从愚蠢中解放开来的行动。”解放涉及语言,如同结构和感受的方法可让实质/形状的关系享有优先特权。对于现象和感官的兴趣会导引我们超越这个证法,铃木昭男所提的炭歌所做成的半透明织物也会让人想起欧文在一些空间中所使用的帷幕。欧文的帷幕曾改变了我们对自己的感觉,就在我们无法集中视线在不管是什么东西上时,产生了一种不再有外框的印象。引自 第四章体验 /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