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那一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幸福和自由

他们那一代中国的知识分子，执著地追求国家富强和相信普遍真理，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真的是和我们不同，有点儿像精卫填海，也有点儿像飞蛾投灯。
何先生回忆中有一段话，给我的印象很深，他说:“我们这一代人对日本的仇恨非常强烈，我想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会有这种感受了，也可以说，对日本人的仇恨是我们这一代人难以了却的情结。比我年轻一代的，也就是解放以后一直到‘文革’时候的中小学生，他们大概也有一个情结，就是对个人崇拜的情结，一听到伟大领袖，马上泪流满面，我想现在一代的青年人恐怕也没有那种情结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情结，我们那时代情结就是仇恨日本。”这当然不是一种狭隘的仇日情绪，其实应当理解为对民族命运的普遍焦虑，现实的危机，加上自从一八九五年割地赔款的《马关条约》签订以来，直到一九三一年的东北沦陷，再到一九三七年的“七七事变”，这一次次的受辱，自然积成了这种心情。
——不清楚何先生这一代人对日本人的仇恨到底有多深，不过正值当代的人对日本的仇恨，也不见得有很浅。说到这，尤其是2020年奥林匹克在东道主日本的这段时间，中国人的仇日情绪空前绝后，这之中很大一部分是传统，可是归根结底，到底有多少人能了解那个时代发生的国仇家恨，到底有多少人从本质上了解中日关系的缘由。《觉醒年代》播出的时间恰逢其时，一个是播出在奥运会之前，另一个，在现在娱乐选秀、明星综艺占据大部分频道和大部分年轻人头脑的时候，必须要多多创作和播出这样历史写实的作品，让一代代年轻人了解这一批批英雄伟人为新中国所做的牺牲，这些人才是真正应该崇拜的人才对，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个人对国家忧患意识的塑造和传承。
在这种心情中，他们这一代知识分子自然把追求国家富强当作自己的理想，把建设科学理性当作自己的目标，而把民族的整体崛起看作个人幸福的基础，这是一代人的感情倾向。
专制独裁乃是一种世界性的潮流，甚至张学良下野到欧洲游历一番后，也相信了法西斯主义，认为只有法西斯主义才能救中国。在这种世界历史的背景之下，国民党没有跟随英美民主，而效仿苏联的专政体制，便不足为奇了”。凭了这一点，他们对解放区、新中国有好感;但他们同样也批评解放后的胡搅蛮干，他引用了张奚若先生的话，说“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否定过去，迷信将来”。
我以前读萨义德的《知识分子论》，看到里面说，知识分子的公共角色应当是“局外人”（outsider），认为他需要的是“反对的精神（a spirit in opposition），而不是调适（accommodation）的精神”。
一个人的思想本来是活泼的、与时俱进的，又何必一定要把它弄成一种思想上的木乃伊，让人去顶礼膜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