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世纪英国文学

不回顾则已，一回顾，已经讲了三年了。既然三年讲下来，讲的在讲，听的在听，那味道就有点来了，乡下人的讲法，是“馒头咬到豆沙边”。
事前是无法预知的，事中，也是半知半觉，直到最后，它死了，同代人也不存在了，这时，历史开始说话。
历史从不大声疾呼，历史只说悄悄话。有人问我：谁是最温柔的？我说：是历史。
大的叛逆，要找大的主题。攻击上帝的，是尼采。攻击宇宙的，是老子。他们从来不肯指具体的人、事。
音乐是纯粹的，这是它的弱，也是它的崇高。
历史是最有风度的。
斯威夫特是月亮，只一面向着人类，另一面照着他的情人。
小说，是近代的东西，从前的文学，都是神话。笛福开始写人间的事。
文学不是描写真实，而是创造真实——真实是无法描写的。
上帝是立体的艺术家，艺术家是平面的上帝。
艺术家要安于平面。尼采和托尔斯泰都不安于平面，想要立体，结果一个疯了，一个痴了。
少年人是脆弱的，因为纯洁。二十七岁、三十七岁、五十七岁，人就复杂了，知道如何对付自尊心，对付人生。
世上有一类艺术家，我定名为“形相家”。比如梵高的画，无所谓思想深意或诗意，纯为形相，属形相型；音乐上，施特劳斯、德彪西，形相型。而另一类是灵智的。
我好思考，却偏爱形相型的艺术家，很好相处，可爱，单纯。
最高贵伟大的艺术，是灵智与形相的浑然合一。两者各趋顶端，也伟大。
真的以死而殉道，一定理解尊重那不死而殉道者；真得道而不死者，也一定理解死而殉道者。
有朝一日回故乡，公路、高楼，兴旺发达，那也是一种荒凉哩。
我爱彭斯，可是现在已说不上来了，就像我爱过一个姑娘，她究竟是怎样的，现在也说不上来了。
诸位还得安静诚实做功夫，别浮躁——姜太公八十岁前，是个全时宰猪宰羊的人。
学问、本领，就看你的观点、方法。无所谓正确不正确，只要有观点、方法，东西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