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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是为什么?透思考着,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对方跳越某种障碍,自己也跳越某种障碍,两者产生了偶然的巧合。对方认为,此种不合乎常识的事情理所当然;而在透方看来,受这种非常识之事蒙骗的只能是以所长为首的中间型通晓世故的人。 老实说,透听到这件事没有任何惊奇的表示。自从当初见到那位娴静的老人,不知为何,他就预料到这种异乎寻常的结果。透有自信决不会被人识破,即使被人误解也不觉得奇怪。这种认识使他对任何重大的误解都懒得检点,并具有将误解的结果全部接受下来的自负。假如发生什么不测,那也是美丽的误解的结果。只要将世间认识的错误看成是不言自明的前提,那么不管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认为别人对自己的善意或恶意一概基于误解,这种考虑问题的方法,具有怀疑主义导致的自我否定,也有盲目的自尊。 引自第107页 透蔑视必然,蔑视意志。他如今有充分理由想象自己正处在古老的《错误的喜》°的旋涡之中。如果一个没有意志的人,抱怨意志被蹂而发怒,那一定是天大的笑话。只要横下心来按逻辑行动,对于透来说,“不想做养子”和“接受做养子”这两种说法完全是一回事。 这种缺乏充足根据的要求,会使一般人立即抱有不安。不过,这个问题取决于对方的评价和自己的自负心相互较量的结果。透的想法不走这条路。他不拿任何人同自己相比较。其实一切都类似一场儿戏,缺乏必然性,越是近似有钱者的心血来潮,越是觉得此种要求缺少不可避免的要素,也就越容易为透所接受。不相信宿命的他,也不会受到不可避免性的任何约束。 总之,这件事是戴着一副培养英才的假面具所提出的请求透本可以像普通的天真无邪的少年一样叫喊: “我不是乞丐!”然而,那不过是少年杂志式的反抗。透更有一种捉摸不定的笑的武器,以本质的拒绝接受事物的武器。 事实上,有时他对着镜头,仔细审视自己浮现出的微笑,因射到镜面上的光线时强时弱,他感到很像少女的微笑。仿佛有位远方异国的少女,言语不通,只有这微笑才是同别人交流的唯一渠道吧?自己的微笑并不像女人的微笑啊。然而,这种既不是媚态也不是羞涩的微笑,好比是在犹豫和决断之间最微妙的窝巢里待机的鸟儿,为对方设置了如下的危难:就像走在黑夜和早晨交替的薄明中,分不出泛白的道路和河川的界限,踏错一步就要落水。这到底不是男子汉的微笑!透有时想,这种微笑既不是受之于父亲也不是受之于母亲,而是幼时在哪里继承一位素昧平生的少女的微笑吧? 另一方面,接受这项请求的透,显然不是因错误估计自的身价而高做自大。透对自己诸处看得十分清楚,别人的目光不论多么敏锐,都没有他自己对自己了解得最深透。这是他自尊心的根据,不管在别人眼里他是怎样的形象,任何对透施以重金的请求,可以说都是施之于他的幻影,不会对他的自尊心造成伤害。透是安全的。 话虽如此,对方的动机难道真像这样不可理解吗?其实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透很清楚,大凡无聊之人,可以若无其事地把地球卖给收破烂的。 引自第108页 透抱着膝头,昏昏欲睡。反正自己早已考虑好了。不过,他尚未一口应承下来,因为出于礼仪,透要等所长好一阵急得满头大汗,以便有资本向别人夸耀是如何苦口婆心说服他的。 透再次为自己生来不爱做梦而感到高兴。他给所长点上蚊香,蚊子飞来叮透的腿。那份奇痒,朦胧之中如明月在天。透恍惚觉得搔过痒的手必须再洗涤干净。 “看样子要睡着啦。值了一夜的班,也难怪啊。好吧,安永君,这事儿就这么定啦,你答应了吧?” 所长站起身,将手使劲儿搭在透的肩膀上,仿佛给他加压。 透这才开始显现出醒过来的样子。 “好的,可以。” 引自第10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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