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负与神恩
P8 一些人,出于对善的爱而走上受苦之路,历经一段时光,达到了自身尽头而变得卑劣起来,这是他们的悲剧。 P9 从某种程度上讲,在宗教中也一样。由于得不到路易十四的微笑,就自我创造一个朝我们微笑的上帝。 或者还可以自我赞扬。必须要有一种等量的报答。这像重负一样无法避免。 P10 不行使自己拥有的全部权力,这便是承受虚空(le vide)。这违背自然法则:惟有神恩才能办到。 P13 灭欲(佛教)——或称解脱——或称安天命(amor fati)——或称绝对善的渴望,都是同一件事:清楚欲念,清楚合目的性的一切内涵,空洞地渴望,无愿望地渴望。 尘世的实在是我们用自己的依恋造成的。这是由我们把我们的实在转移到物上。这丝毫不是外部的实在。外部的实在只是由于完全的超脱才可以感触到。 P14 当人们得知某物是现实的时候,就不能再依恋于它了。As soon as we know that something is real we can no longer be attached to it. 依恋并非它物,只是现实感情中的不足。人们依恋对于某物的拥有,因为人们以为若不再拥有此物,就不再继续存在。We are attached to the possession of a thing because we think that if we cease to possess it, it will cease to exist.许多人并没有的以全部身心去领会,在一个城市被毁灭和他们一去不复返地远离这城市之间有着决然的不同。 P16 想象始终致力于堵住神恩可能通过的缝隙。 一切虚空,产生仇恨、刻薄、苦涩、积怨。人们盼望自己所恨的遭遇恶报,以及人们想象的恶,重建起了平衡。 “西班牙遗嘱”的民兵们想象着胜利以承受死亡,这是想象填满虚空的一例。尽管赢得胜利毫无指望,人们经受着死亡,为的是必将获得胜利的事业,而不是为将被牺牲的事业。……死亡的想法召来抗衡的力量,而这抗衡的力量——神恩除外——只是谎言而已。 P18 时间是一种永恒的形象,但也是永恒的一种代用品。 过去和未来为想象中的高升提供了无限的场所因而阻碍了不幸的拯救功能。因此,弃绝过去和未来是首要的弃绝。 现在不接受目的性。未来也一样,因为未来只不过是将成为现在的东西。但说不清楚。若把同目的性相应的存在于我们身上的这种渴望的矛头对着现在,矛头就穿透现在直向永恒。 这正是绝望的用途,它使人背离未来。 P21 失去某人:人们感到痛苦,死亡,亡者成了想象中的/虚假的对象。但是,人们对他的渴望并不是想象出来的。降至自身,那里正是那种并非想象出来的的渴望所在之地。饥饿:人们想象着食物,但饥饿本身是现实的:被饥饿所占有。死者的在场是想象中的,但他的不在场确实现实的;从此,不在场便是他显现的方式。 P22 圣彼得的背弃。对基督说:我将永远忠诚于你。这已是在背弃基督,因为这意味着忠诚的泉源在他自身而不在神恩。 忠于基督是困难的。这是一种空洞的忠诚。忠于拿破仑直至为他献身,这容易得多。后来殉教者的忠诚也容易得多,因为,那时已有了教会,即许下尘世诺言的一种势力。这是为强者献身,不是为弱者,或是,至少为那些暂时是弱的、却保留着力的光轮的东西献身。 P23 恳求于人,这是一种不顾一切的企图,以使自己的价值体系强行进入他人的思想中。恳求上帝则正相反:试图使神圣的价值进入自己的灵魂。 P24 在世上我们一无所有——因为偶然性会使我们失去一切——除了说“我”的权利。应当交给上帝的正是这个,也就是毁灭。除了毁掉“我”,绝没有任何其他允许我们做的自由行为。 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是我们失去说“我”的权利。没有任何东西,除了极度的不幸。没有什么东西比极度的不幸更糟,它从外部毁掉了“我”,因为从此人们便不再可能自己毁掉这“我”……若是他们失去了“我”,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再有私心。……正相反,人被还原为赤裸裸的、植物性的自私。一种无“我”的自私。 只要毁掉“我”的过程一开始,便可阻止任何不幸造成伤害。因为“我”不作强烈的反抗就不会被外在的压力毁掉。若出自对上帝的爱而不作反抗,那么,毁掉“我”就不是从外部而是从内部发生。 P42 倘若我的永恒的得救以某种物的形式出现在这张桌子上,并且只要伸手可以得到的话,我若没得到指令便不会伸手。 P43-44 不应为了基督,而是由基督去救助其他人。让自我消失吧,以使基督通过由我们的灵魂和躯体构成的中介去救助他人。去充当主人派去救助这样的不幸者的奴隶吧!是主人的救助,但救助是针对不幸者的。基督不曾为天主受苦。他应天主之意为人类受苦。 不能说前去救助他人的奴隶是为了主人而这样做的。他什么也没做。即使他光着脚走在钉板上去救不幸者而受苦时,他也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是一名奴隶。 “我们是不中用的奴隶”,也就是说:我们什么都没做。 不是为了上帝去救助他人,而是在上帝推动下前去救助他人,如弓发出的箭飞向靶子。 P45 在祈祷中不应企图得到任何个别之物,除非超自然地获得灵感。因为上帝是普遍的存在。当然,他降临到个人身上。他降临,他降临到创世的行动中;同样,化为肉身、圣事、圣灵启示,等等。但是这是一种降临的运动,从不是上升的运动,是上帝的运动,不是我们的。我们只能按上帝给我们的旨意进行这样的联系。我们的作用是朝向全体。 也许,这正是解决贝尔热关于无法把相对与绝对联系起来的解题的办法。通过上升的运动是不可能的,但通过下降的运动是可能的。 P48 同上帝的正确关系:在静思中是爱,在行动中是作奴隶。不可混淆。怀着爱静思,奴隶一样地行事。 P57 肉体并非使我们远离上帝的东西,它是我们遮在面前的帷幕以在我们和上帝之间制造屏障。 P67 爱需要实在。通过有躯体的外表去爱想象中的人,当人们察觉之时,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呢?这比死亡更残忍,因为死亡并不妨碍所爱的人曾经存在。 这是对以想象去爱——这种罪过——的惩罚。 P63 玷污,就是更改,就是触摸。美,是人们无法改变的东西。对它施威,便是玷污。占有,便是玷污。 纯洁地去爱,就是接受距离,就是酷爱自身和人们所爱之物之间的距离。 P64 对死者的爱若没有被引向根据未来模式构想的虚假的不朽,就是完全纯洁的。因为这是渴望一种不可能再给予任何新东西的无限的生命。人们渴望死者曾经存在,而死者确实曾经存在。 P67 恶的单调:无任何新的东西,在恶中一切全等值。无任何真实的东西,在恶中一切全是想象。 正由于这种单调性数量才起到如此巨大的作用。拥有许多的女人(例如唐璜)或许多的男人(例如莫里哀《厌世者》中的塞丽曼娜)等。恶注定具有这种虚假的无限性。这正是地狱所在。 P77 令人惊讶的是,不幸并不能使人高尚。这是因为,当人们想遇到一个不幸者时,便想到他的不幸。然而,不幸者并不想自身的不幸:他的灵魂中充满了自己所能垂涎的不管多么微不足道的轻快。 P79 基督教的无比伟大源于它并不寻求治愈受苦的良药,而是寻求受苦的超自然的用途。 不幸迫使人承认自认为不可能的东西是实在的。 有一种不幸是:人们无力承受它延续下去,也无力从中摆脱出来。 P87 凡是把十字架上受难仅设想为奉献仪式的人,便会抹去其救世的神秘和救世的苦涩。渴求殉教是远远不够的。十字架远远超过了殉教。 P176 马克思主义者和整个19世纪的大错便是认为,笔直往前走去,就登上了天。 P177 时光在流逝中。消蚀、摧毁了世俗的东西。因此,在过去中有比现时更多的永恒。被充分理解的历史的价值,似普鲁斯特作品中回忆的价值。因此,过去向我们展示了某种既是现实的、又比我们更美好的东西,这种东西能把我们往上拉,未来永远办不到这一点。
说明 · · · · · ·
表示其中内容是对原文的摘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