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二十一
副检察官讲了很久,一方面极力回忆他已经想好的种种警句,另一方面,主要的是一刻也不要停顿,务必让他的演说滔滔不绝地倾泻出来,占去一个钟头零一刻钟。只有一回他顿住了,咽了很久的唾沫,不过紧跟着又重整旗鼓,用加倍的雄辩来弥补这个间歇。他讲话一忽儿用温柔讨好的声调,不住调换他的两只脚来站稳,用眼睛瞧着陪审员,一忽儿又用平静郑重的口气,不时瞧一下他的笔记本,一忽儿却用高亢的控告声调,时而转过脸去对着旁听的人说,时而对着陪审员们说。只有那三个被告,虽然都睁大眼睛盯紧他,他却一眼也不看他们。他的演说里引用了当时在他那班人当中极其流行的种种最新学说,那些学说不仅在当时,就是现在也被认为是科学智慧的定论。这当中有遗传学,有天生的犯罪性格论,有龙布罗索,有塔尔德,有进化论,有生存竞争,有催眠术,有暗示论,有沙尔科,有颓废论。 商人斯梅利科夫,按照副检察官所下的定义,是强壮纯正的俄罗斯人的典型,秉性宽厚,由于轻信别人,也由于宽宏大量而落在深深腐败的人们的手里,遭了殃。 西蒙·卡尔京金是农奴制度的隔代商人斯梅利科夫,按照副检察官所下的定义,是强壮纯正的俄罗斯人的典型,秉性宽厚,由于轻信别人,也由于宽宏大量而落在深深腐败的人们的手里,遭了殃。 西蒙·卡尔京金是农奴制度的隔代遗传的产物,这个人备受压制,没有受过教育,缺乏任何原则,甚至不信宗教。叶夫菲米娅是他的情妇,她是遗传的受害者。在她身上可以看到精神退化的人的各种征象。不过这个罪行的主要推动者是马斯洛娃,她本身就是颓废现象的最卑下的代表人物。 “这个女人,”副检察官眼睛没有看着她,说,“是受过教育的,因为我们刚才在这儿,在法庭上听到过她的女掌班的供词了。她不但会读书写字,她还懂法文。她,这个孤女,多半具有犯罪性格的胚胎。她在有知识的贵族家庭里长大成人,本来可以靠诚实的劳动生活,然而她抛弃她的恩人,沉湎于情欲,为了满足这种情欲而进了妓院。她在妓院里比别的姑娘走红运,这是因为她受过教育,不过主要的却是因为,诸位陪审员先生,正如你们刚才在这儿听到她的女掌班说过的,她善于运用一种神秘的特征操纵她的嫖客,而那种特性近来已经由科学,特别是由沙尔科学派研究出来,定名为‘暗示’了。她就是凭这种特性笼络住那个俄罗斯壮士,那个心地善良、轻信他人、家财豪富不下于萨特科的客人,利用这种信任先是盗取他的钱财,然后无情地夺去了他的生命。” “嘿,看样子,他简直胡扯起来了。”庭长侧过身去对那个严厉的法官笑嘻嘻地说。 “十足的蠢货。”严厉的法官说。 “诸位陪审员先生,”这当儿副检察官接着说下去,优雅地摆动着他的细腰,“你们手里掌握着这些人的命运,而且就连社会的命运也多多少少掌握在你们手里,因为你们在运用你们的判决影响社会的命运。你们要领会这种罪行的意义,注意马斯洛娃之类所谓病理学上的人对社会所形成的危害。你们要保卫这个社会以免受到那种人的传染,要保卫这个社会的清白健全的分子以免受到传染而时常沦于灭亡。” 引自第2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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