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球商店
现代最风趣的画家,也未必能想出这样的笑料。画上的猫,用前爪举着一只其大无比的球拍,踮起后腿,准备去接一位穿绣衣的绅士打来的大球。构图,色彩,饰物,种种处理,都看得出画家意在取笑店主和行人。年深月久,这幅“憨态可掬”的画已经褪色,有些地方模糊不清,更显得滑稽突梯,细心的过路人看了会存下疑团。就说猫咪那条花斑尾巴吧,东断西缺的,看上去竟像一个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因为猫尾巴当初画得又粗又大,翘得老高。
卑辞厚礼
而那生客也在打量这家布店的老祖宗,像生物学家韩鲍德(Humboldt)在美洲初次看到电鳗鱼一样。
而那生客也在打量这家布店的老祖宗,像生物学家韩鲍德(Humboldt)在美洲初次看到电鳗鱼一样。
把女儿嫁给勒巴,就是说,把自己过去得之于老东家的恩惠,施之于这个孤儿,了此夙愿,岂不是美事一桩!
店堂里还没点灯,黑乎乎的,宛如画面的底色;店堂深处是饭厅,吊灯洒下一片昏黄的灯光,这种色调,曾给荷兰画派的作品增添不少情韵。白色的台布,银亮的餐具,透明的水晶杯盘,像是辉煌的陪衬,在强烈的明暗对比下,显得格外光彩夺目。老板夫妇的长相,几个伙计的脸容,奥古丝汀冰清玉洁的体态,以及两步之外那个大胖丫头,构成一组大可玩味的群像。
第二天,他一头扎进画室,想起昨夜的情景,仍旧如醉似狂,直到把那神奇的场面移诸画布,才走出画室。
劈面问道:
奚罗台把这两件杰作看个仔细,猛然钩住好友的脖子,紧紧抱住,不知说什么好。激奋的情绪,好像只有这样心贴着心,方能传达于万一。
但可以说所有杰作,都是在神来兴至之际欣然命笔的。
敬谢不敏
她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劈开人群,走到姨妈跟前;
这艘平静的航船,打着猫球商店的旗号,行驶在巴黎汹涌的海面上,受到季风的影响,常会遇上倾盆大雨。半个月来,五个船员,加上齐奥默太太和维吉妮小姐,正忙于繁重的年度盘点。整捆整捆的布,搬进搬出,重新量尺码,估定存货价。每匹布上的标牌也一一核实,查明进货日期,确定现行价格。齐奥默先生整天站着,手拿量尺,耳背后夹着铅笔,俨然像指挥航行的船长。他的尖嗓门,通过传声孔,向底层货栈问这问那,使用的商业行话简直像谜一样:“还有多少H-N-Z?”“全完了。”“Q-X,还剩多少?’“两尺。”“什么价钱的?”“5-5-3。”
知道吗,我的女婿,只有做买卖,才最有意思!有人问干这一行有啥乐趣,真是傻瓜!好买卖,要靠自己找。交易中要占上风,那才行。像赌博一样,不是眼睁睁瞧着埃田纳公司破产。要让过路的御林军,都穿上用本店呢料做的制服。而对隔壁店家,不妨脚下使绊,当然要做得冠冕堂皇。要使我们制造的料子比别家便宜。开一爿店,从开始筹划,到扩大经营,历经艰险,而后才能办成。对每家商行的底细,要像警察局长一样摸得清清楚楚,免得吃倒账。而在倒闭风潮中,又要能站稳脚跟。凡是有制造业的城市,都要写信去广交朋友。这玩意儿,不是永无止境的吗?这样,才是生活!我会像老东家谢富乐一样操心死的,但我觉得这样开心!”
“我像《圣经》里那只鸽子,衔着橄榄枝,给诺亚方舟来报喜啦。
“我同特·索默维安先生很熟,”鸽子接着说,
巧言令色
齐奥默先生常爱说:女人嫁老公,不相上下合体统,爬得太高,报应迟早会到。爱情经不起家庭生活折腾,两口子你觉她好,她觉你好,才能和和顺顺;一个高明一个笨,不能了解不能长;丈夫讲东,妻子说西,话不投机,少不得挨饿受饥。以及诸如此类他自己发明的格言。
(围城) 方遯翁有许多临别赠言分付儿子记着,成双成对地很好听,什么“咬紧牙关,站定脚跟”,“可长日思家,而不可一刻恋家”,等等。
亦庄亦谐
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今晚你没听到这浑小子说吗,银钱之所以是滚圆的,就是便于滚滚而去。对于挥金如土的人,固然是滚圆的,但对于克勤克俭的人,又是扁平的,可以一块块码起来。
愀然不乐
不过,她的美满姻缘也已到了回光返照之际。她尽管刻意小心,仍不免露出自己平庸无知、不善辞令和思想偏狭的弱点,一开头便伤了丈夫的虚荣与自负。
这两年当中,为一颗强健的灵魂所渴望的这种需求,在戴奥陶心里并未泯灭,只不过找到新的养料罢了。艺术家在爱的原野上任意驰骋,像孩子摘玫瑰摘得手里拿不下时,情况就变了。画家有什么得意的构思,拿图稿给妻子鉴赏,听到的只是像齐奥默老头一样的惊叹:“真好看呀!”这种毫无热情的赞誉,并不是真有所感,只是出于爱的笃诚。戴奥陶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惨痛的事实:妻子对诗情画意了无所感,她未能生活在他的天地里,他兴来神往,即席挥洒,妻子不能追随左右,也不能乐他之所乐,忧他之所忧。妻子脚踏实地,置身于现实之中;而画家却昂首天外,神驰在九霄之上。
美满的婚姻可比之于爬山,山巅上是窄窄的一溜地,背坡却又陡又滑,画家的爱情已走上了下坡路。
她终于不得不看到,症结在于彼此难于沟通,由于自己教养不足,跟丈夫的心无法圆匀融洽。
特·索默维安太太拿出全部的意志和精力,那是所有钟情女子都具备的,试图改变自己的性情、好尚和习惯。大本大本的书,狼吞虎咽,苦学不辍,到头来也只是不那么无知而已。轻松自如的才调,优雅风趣的谈吐,原是天然的禀赋,或是早在摇篮时期就熏陶出来的。她能欣赏音乐,自己唱就谈不上有情韵。文学她懂,诗歌的美也能领略,就是年纪一大,记不得许多。上流社会的交谈,她听得津津有味,但自己说来就语不惊人。她的宗教观念和童稚偏见,影响才智得不到充分发展。
听到奥古丝汀唉声叹气,谈起自己的苦况,姐姐就搬出一大套圣丹尼街的道德说教,滔滔不绝,像是洪水袭来。约瑟·勒巴,这精明的商人笨头呆脑地帮奥古丝汀分析,从法律和道德方面看小姨子具备哪些有利因素,可以帮她摆脱困境。约瑟作种种设想,一一列举,然后就像对待不同货物,分门别类,放在秤上,权衡轻重。
两老把女儿接进门,不胜慈爱体恤
“倒也不是,妈,他有时倒兴致很高。夜色很好的时候,还时常叫我起来,一起到树林里去走走。”“到树林里去走走,半夜三更的?是不是住处挤,房间、客厅都不够大,只好跑出去?这个坏蛋拉你出去走,不是存心让你着凉吗?是想甩掉你吧。哪里见过一个成家立业、生意顺遂的人,还像夜游神那样东跑西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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