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
Catherina.C (你我初相识。)
读过 流金歲月
流金岁月(刘诗诗、倪妮主演同名电视剧原著)
亦舒
174个笔记
◆ 第1章
>> 她有吸烟的习惯,一进房,便嗅到一股幽雅香水混合着烟草的特殊气息,女孩子觉得陌生而诡丽,如一千零一夜那样,她们实时倾倒了
>> 阿姨很客气地招呼她们,把她们当大人,没有比这个更令小女孩感动的了。
>> 无论做什么,立志要早。
说这句话的人,很有故事
>> 南孙问阿姨:“这地方贵不贵?”
阿姨想了一想:“时间最宝贵。”
>> 南孙问阿姨:“这地方贵不贵?” 阿姨想了一想:“时间最宝贵。”
>> 南孙看着锁锁笑。 “你们是真正的朋友。” 南孙严肃的点点头。 锁锁问:“你呢,阿姨,你可有朋友?” “从前有,后来就没有了。” “为什么?” “人长大之后,世情渐渐复杂。” “我不明白。” “譬如说,有一件事,我急于要忘记,老朋友却不识相,处处提起,语带挑衅,久而久之,自然会疏远。” 南孙问:“你为何要忘记?” 锁锁:“她为何要提起?” 阿姨笑,“又譬如说,本来是一双好朋友,两个人共争一样东西,总有一个人失败,你所得到的,必然是别人失去的,两人便做不成朋友。” 女孩子们不以为然,“可以让一让嘛。” 阿姨的笑意越来越浓,悠然地吸着烟。 锁锁与南孙面面相觑。
>> “你看,”南孙说:“我们都不会为争一样东西而伤和气。” 锁锁不语。她心中想,会不会这只戒指还不够重要,会不会将来总有更重要的出现。 南孙看到锁锁的表情,也明白几分,只是当时她想不出有什么是不可与人分享的
◆ 第2章
>> 一连两个月,锁锁做海员的父亲音讯全无,款子也不汇来了。
>> “父母没有给我什么,一切都要看自己的了,不闯它一闯,岂非白活一场。”
>> 又过了一个月,锁锁的父亲终于出现。 他在新加坡结了婚,上了岸,乐不思蜀,带着新婚妻子回来见亲戚,言语间表示以后将以彼邦为家。 至于锁锁,他说:“孩子长大,已可起飞。”
>> “气质,读书唯一的用途是增加气质,世上确有气质这回事。”
>> 对于住了十多年的小小三夹板搭的房间忽然有点留恋,朝西的房间一到下午四点便有太阳射进来,接着是熟悉的面包香,以后,无论飞得多高多远,走至天涯海角,只要闻到烤面包香,她就会想到出生地。 房内一张铁床,一张书桌,一只老式衣橱,镜子是鹅蛋形的,镶在橱门上,坐在书桌前,一侧身便照到镜子,猛一抬头,还以为房中另外有人
>> 锁锁度过在区家最后的一夜。 她记得她欠舅母五个半月的生活费,约值五千元,在那个时候,相等三两多黄金。 一定要归还。 因为直至她走,舅母并没有亏待她。 表兄送她,一前一后,站在公路车站上。 许久许久,她以为他已经走了,但地上仍有他的影子,终于锁锁上了车。 那夜,以及连续许多许多晚上,她都做梦看到那瘦长的黑影。 真没想到他不自私,真正为她好,尊重她意愿。 这是他的初恋。 多年之后,朱锁锁发觉,没有男人,爱她如她表哥爱她一半那么多。
>> 近五年的交往,锁锁知道蒋宅是那种罕有的,可以让客人舒舒服服住上三几个月的家庭,因为连蒋先生太太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客人,而真正的主人老奶奶却又是老派人,习惯亲友借宿。
>> “除了亲生父母,谁管这种闲事
>> 应得懒洋洋,鬼声鬼气的是南孙,答得清脆玲珑,爽爽快快的是锁锁。
>> 前程一片美丽的蔷薇色。
>> 锁锁设法同父亲联络,寄到新加坡的信件全部打回头,上面写着“无此人”。 第一份工作面试,需要套像样的衣服鞋子。 南孙道:“我有积蓄,银行存折里还有历年来的压岁钱,你同我放心。” 锁锁不语。 “唉,”南孙又说:“看我对你多好,连我自己都感动了。” 锁锁实在无法不笑出来。
>> 她坐在一张人造皮沙发上等了半小时,锁锁含笑出来,她知道事情成功了。 不过这种事成功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 南孙开口便问:“月薪多少?” “一千四。” “我不相信。” “是这个公价。” “人肉大贱卖。” “嘘。” “够吃,还是够住呢。” “凡事有个开头。” 锁锁仍然微笑,不知是否对牢日本人笑久了,一时收不回来。 南孙第一次以客观的眼光看她。 今日略为打扮过了,面孔上淡淡化妆,益发显得浓眉大眼,皮肤平滑丰润,像是闪出光芒来。穿着时髦衣服及高跟鞋,显得身材高䠷标致。 南孙讶异地发觉一夜之间,锁锁成为大人了。
◆ 第3章
>> 她仍然穿粗布大衬衫,把收入省下买时装贴补锁锁,那一方面锁锁取得薪酬,也去选了刚刚流行的运动装球鞋送她。
>> 有小轿车接送,南孙的异性新朋友见到锁锁,不约而同地,都会得不由自主地一怔。
>> 南孙开学前一星期,锁锁说她找到地方搬。
>> 地段并不太好,但还算是住宅区,地方也干净,房东是一对年轻夫妇,刚结婚,分期付款买了这层公寓,又觉吃力,于是租一间出来,三个人都早出晚归,根本没有人用厨房
>> 蒋家给女儿最大的恩赐是予她交友自由,她与林文进往来极之公开。
>> 锁锁并不嘲笑喜欢她的人,一切都是尊贵的,她把他们的情意留着,甚至是一枝花,都压在书中,干瘪后隐约还留下一丝香味,芳魂仍存。
>> 蒋太太笑着探进房来,“看谁来了。” 在她身后的是朱锁锁。 一身打扮鲜明华贵,在路上碰见,南孙未必敢同她打招呼。
>> 一进房来,锁锁先甩脱高跟鞋,放下手袋,脱掉外套,然后用一条橡筋扎住头发,一连串的动作看得南孙发呆。 只见她自手袋中取出香烟盒子,点着火,吸一口,说:“闷死人。”
>> 蒋家不准公开吸烟,因当家的老太太认为烟酒赌均为堕落的象征,蒋太太虽有烟瘾,在家也绝对不吸,南孙连忙起身去掩上房门。 她痛心的对锁锁说:“你变坏了。” 锁锁听得这话,先是一呆,随即轰然笑起来。 南孙觉得她夸张无比。 社会这个染缸再黑,不见得三个月就把一个少女摧残掉,锁锁这种过份戏剧化的表现一半是炫耀,表示她与女学生大大的不同。
>> 锁锁光火,“你别以为我短短一百天就发了财,请看,衣服都是剪了牌子的退货,皮包手袋是冒牌的,银行存款剩下七十三元五角,我真的抖起来,会舍得不让你知道?”
>> 锁锁长叹口气,“有没有林文进的照片,给张看看,天天念他名字三十遍。
>> 等到林文进安顿下来,给她写信的时候,她又不想回了。不是没有要说的话,而是无从说起,再隔一段日子,她也就忘了他。
>> 一下子有人来接锁锁,楼下车号按得震天价响。 南孙伏在窗口看,“谁,是谁?” 锁锁不答,抄起手袋便走。 蒋太太在一旁听见,便对女儿说:“别问太多,她方便说,自然会告诉你。” “老朋友,问问有何关系。” “问多了她一嫌,老朋友就丢了。” “我关心她。” “各人有各人的路。” “我担心她。” “不用,她比你乖巧得多。”
>> 锁锁迟到二十分钟,南孙坐立不安,东张西望,几疑找错地方。 迟到这习惯也需培养,学生只知准时出现,迟者自误,事实上南孙一辈子没学会这项女性的特权。 锁锁出现时日本馆子里每个人都眼前一亮。 南孙只觉她浑身闪烁夺目,皮肤中似揉了宝石粉,顿时忘了呆坐二十分钟的事。 锁锁笑吟吟坐下来,伶俐地点了菜。
>> 环境大好?” “过得去,我想见舅母,把钱还她,再不还,快要双倍偿还。” 南孙看着她,心中算一算,短短九个月,换了三份工作,居然有积蓄可以还旧债,大不简单。 “南孙,你陪我去。” “写张支票寄回去不算了。” “那不好,那把人当什么呢,区家待我不薄。” 这一点的温情使南孙放心,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 她开一部日本小跑车。 南孙目定口呆。 锁锁当然知道老同学想些什么,“朋友借给我的。” 她毋须向任何人解释,但南孙关注的神情使她不得不交代一句半句
>> 她双目直勾勾看牢一个建筑地盘。 南孙这才会过意来,不禁低呼:“拆掉了。
◆ 第4章
>> 哎呀,人去楼空。” 锁锁似无主孤魂似站着不动,她回来了,回来报答于她有恩的人,他们却已离去。 年轻的她第一次尝到人生无常的滋味。
>> 真没想到她不择手段要离开要忘记的出身地,又胜利了一次,比她更早一步离弃她。
>> 南孙默不作声。 过一会儿她说:“锁锁,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锁锁笑不可抑,“是,你迈步向大学走过去,而我老不长进。”
>> 她用锁匙打开了门,小小精致的公寓全新装修,主色是一种特别的灰紫,非常好看。
>> 喝完咖啡,南孙告辞。 锁锁坚不允她独身叫车返家,一直开车把她送到家门。
>> 无论什么都需要付出代价,一个人,只能在彼时彼地,做出对他最好的选择,或对或错,毋须对任何人剖白解释。
>> 南孙也学着她母亲,聋了半边耳朵。
>> 南孙怀疑自己从出生那日就惨遭歧视,已成习惯,她放下历史课本,“抗战八年,大家还不是都活着。”
>> 一身黑色,宽大的上衣前面没有怎么样,后面另有千秋,完全透空,有意无意间露出雪白的肌肤,窄裙,丝袜上有水钻,九公分高跟鞋,小格子鳄鱼皮包,叫的饮料是威士忌加冰。
>> 她一点也不相信他,可是在他面前,又装得一丝怀疑也没有,这种游戏,需要极大技巧。
>> 南孙不禁羡慕起来,离开学校就可以玩疯狂游戏,待她数年后毕业,锁锁已是九段高手。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朱锁锁已放弃穿黑白灰以外的颜色,年轻女子穿素净的颜色反而加添神秘的艳光,她对南孙说,女性到中年反而要选鲜色上身,否则憔悴的脸容加灰秃秃的衣服活像拣破烂的。 她对这些十分有研究,交的学费也不知有多少。
◆ 第5章
>> 急急同好友诉苦,锁锁却说:“无论做什么,记得为自己而做,那就毫无怨言。”
>> 锁锁把车子开得风驰电掣。这种天气,随时会下雨,她却偏冒险在紫灰色天空下用开篷车。 锁锁性格独特的一面在小事上泄露出来。
>> 这就是中文的精髓了,炒的手势急而且促,一熟马上得兜起上碟,稍一迟疑,立即变焦炭,跟做投机生意有许多相似之处。” 南孙点
>> 南孙看在眼中,益发可怜母亲,多年来她不知什么叫自尊,卑躬屈膝待主子手指缝间漏些好处出来……一定要经济独立,否则简直没有资格讲其他!
>> “男人,在任何情形之下,不得批评女性,免失风度。”
◆ 第6章
>> 她是那种罕有的不自觉长得好的女孩,随随便便一件麻包呢大衣加条粗布裤,鞋子老似坦克车般笨重,益发显得人敏感而细致,不着颜色的面孔有天然的浓眉及长睫,做起功课来像计算机,喜读爱情小说这一点尤其可爱。
>> 估计得没有错,张良栋亲自迎出来,南孙微笑。 他们坐下,张教授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南孙轻描淡写的说:“呵,我来看看你。” 张良栋一呆,一边耳朵忽然微微发麻,那感觉却无比舒畅。 他是个苦学出身的学者,今年已有五十二岁,妻子与他同年,看上去也就像老太太,他已有多年没听过秀丽的少女说出如此温情含蓄别有用意的话,虽是正人君子,因怜惜自身而有点辛酸,故此竟轻佻起来。
老男人
>> 张良栋心中明白,这些是非实在稀疏平常,不过是两个年少气盛的女孩子,互相要对方好看的故事,但不知恁地,他却允许南孙讲下去。
因为她漂亮,是,因为她可爱,也是,他根本不可能在她身上得到什么便宜,他也没打算这样做,为她,把系里讲师调走,也太小题大做,并且惹人议论,照规矩,他应当公事公办,把责任客客气气推给手下,拍拍手把学生送出去。
但是他没有。
张良栋看着南孙的小面孔,思想飞得老远老远,那年他十六岁,家里要把他送到上海去寄宿读书,他同小女朋友道别时,她就是这个表情这个声音。
战争爆发,他以后都没有再见过她,他没想到数十年后会在华南一间大学里与她相遇,她们长得一个印子似。
>> 张良栋心中明白,这些是非实在稀疏平常,不过是两个年少气盛的女孩子,互相要对方好看的故事,但不知恁地,他却允许南孙讲下去。 因为她漂亮,是,因为她可爱,也是,他根本不可能在她身上得到什么便宜,他也没打算这样做,为她,把系里讲师调走,也太小题大做,并且惹人议论,照规矩,他应当公事公办,把责任客客气气推给手下,拍拍手把学生送出去。 但是他没有。 张良栋看着南孙的小面孔,思想飞得老远老远,那年他十六岁,家里要把他送到上海去寄宿读书,他同小女朋友道别时,她就是这个表情这个声音。 战争爆发,他以后都没有再见过她,他没想到数十年后会在华南一间大学里与她相遇,她们长得一个印子似。
>> 南孙离开他的书房,趾高气扬的回家去。 公路车转弯抹角的向山下驶去,节奏使用尽了精力的南孙渴睡,朦朦胧胧之间,她听到一个极细极细的声音钻进耳朵,说:“你这样,同朱骚骚有什么分别呢。” 如五雷轰顶,南孙惊醒,背脊一身冷汗,这是她良知的声音,来向她报梦。 南孙随即同良知说:“有几个女子,可以说她一生中未曾用一个笑一个眼色来换过她所要的东西?” 良知没有回答。 南孙又说:“是,我与锁锁是没有分别,或有,那是我会比她更加厉害。” 她交迭起双手,抱在脚前,勇敢地冷笑。 笑完之后,有点失落,有点疲倦,原来一切事情,都是这样开始的,南孙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并不是太难。她再次闭上眼睛,直至公路车驶抵家门。 上车的时候,她是蒋南孙,下车的时候,她也是蒋南孙,但是有什么已经碎掉,她心中知道。
>> 朱锁锁穿件浑身是碎缝的衣裳,像是被暴徒用刀片划破,南孙才要取笑几句,一眼看到船身漆着“骚骚”两字,大乐。
>> 南孙看到李先生坐在舱里,白衣白裤,戴副墨镜,手中拿着杯桃红色饮料,正朝她们微笑。 锁锁瞄他一眼,“要是周末,人家是没有空的,那是家庭日。”
>> 蛮贴切的,他作风也似圣诞老人。
>> 锁锁懒洋洋脱下那件破衣裳,露出一身泳装,那样的皮肤,那样的身段,不要说在东方首屈一指,简直世界性水平。 李某十分满意,幸亏目光如欣赏一件艺术品,不致沦为猥琐。
◆ 第7章
>> 你不同,你有本事,学问不会老,而我,”她伸出大腿,拧一拧,“皮肉一松,就完蛋。”
>> 锁锁长叹一声。 “他有诚意。”南孙说。 “那是不够的,况且,玛琳赵在那里等他呢。” “是名媛吗,比起你如何?” “我?我所拥有的一针一线,由我自己赚取,人家一切来自世袭,你说一样不一样。” “多多少少,要凭自己力气争取。” “是,但你们或多或少,总有个底,至少晚上睡在父母身边,我,要一片一片从碎屑开始收集,个中滋味,不说也罢。”
>> 南孙默然
>> 太阳下山,船往回驶,锁锁站在船尾,手捧着新鲜椰子汁喝,长发披在肩上,纠缠不清地飞扬,泳衣只遮住十分一皮肤,浑身轮廓在夕阳下捆着一道金边,南孙连忙取过照相机,替她拍下一卷底片。 照片冲出来,美则美矣,明艳不足,忧郁有余。
>> 当夜她穿一条鲜红丝绒低胸晚装裙子,那件衣裳不知给什么撑着,没有带子,壳子似颠巍巍地站着,观者心惊肉跳,她胖了一点,胸位更像骑楼般凸出,一到腰身却骤然削拢,十分纤细,裙身绷紧,只到膝头,黑色钉水钻丝袜闪闪生光,配一双九公分高跟红鞋儿。
>> 见过锁锁舞姿,才知道什么叫活色生香,女人目光是惊异羡慕的,也许还略带妒意,男性却被她的热烈带动得疯狂起来。
>> “我只知道你把她照顾得非常好,爱屋及乌,连带她的朋友你也看顾,她很幸运。”
>> “你与锁锁都极之懂事。”
>> 与其冒这样的险,他不如做回他自己,美丽的女孩子,总还可以找到。他不是不愿意牺牲,只是上了年纪的男人,扔开尊严身份,一文不值。 南孙黯然,知道他们的缘份已尽。
>> “莫说我喜欢她,就算不,也万万不能看着我的人沦落。”
所以是96年的故事?
>> 两国在明年年中要谈判,令尊手上的东西最好先放掉看看风头
>> 他没有回头,那样的男人是不会回头的。 南孙回到舞池,音乐转慢,她看到朱锁锁同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在跳贴面舞,两个身躯之间看不到空隙。 那人,是谢宏祖。
>> “会长久吗?” “世上没有永远的事,一顿饱餐也不过只能维持三两个小时,生命不过数十年的事。”
>> 她走了。 衣物留在蒋家,反正也不会再穿。南孙小心翼翼把那件华服用软纸包起来,连同鞋子放在衣柜下格。
◆ 第8章
>> 南孙很受打击,原以为学堂出来便取到世界之匙,谁知门儿都没有。
>> 此处真正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 她有一部极旧但状况仍佳的劳斯魅影,不用司机,自己开,十分别致趣怪。
>> “一直我都以为只要肯,每个女孩子都做得到。我错了,每一行都有状元,可惜到如今我还不知道自己属哪一行。”
>> 掘一个洞,藏起来,勤力修练,秘密练兵,待有朝一日,破土而出,非得像十七年蝉那样,混着桂花香,大鸣大放,路人皆知。
>> 南孙把手伸过去,放在锁锁小腹上,没想到有这一天,有一剎那的激动。
>> 这一段日子,南孙与锁锁又恢复学生时期的亲近。
>> 她把锁锁扶进扶出,劝她把香烟戒掉,监视她多吃蔬果,这孩子,彷佛两人共有,锁锁不适,南孙坐立不安。 南孙也曾纳罕,谢宏祖呢,为何他从不出现,为何锁锁独担大旗,随后就觉得无所谓,第一,锁锁情绪并无不妥,第二,她们两人把整件事控制得很好。
>> 连锁锁都说:“南孙,卖力够了,不要卖命。”
>> 唯一的享受是回家浸热水泡泡浴,以及把一头长发洗得漆黑铮亮。
>> 章安仁老觉得南孙和这一个类型的女子走得太近不是明智之举,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一阵子,他们见面次数越来越疏,聚脚点通常是南孙寓所,幸亏有这样一个地方,否则小章更提不起劲,一上来他通常喝啤酒,看电视新闻,也没有多大胃口吃饭,就在沙发上盹着。 他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 南孙觉得他们彷佛是对结了婚十二年的老夫老妻。 一天傍晚,章安仁灰头灰脸到来,不知受了什么人的气,也不说话,只是灌啤酒。 南孙不去理睬他,只顾看卫星传真新闻片段。
>> 蒋氏父女坐在书房里把簿子文件全部捧出,看了一个下午,傍晚,老太太跌跌撞撞回来,南孙替她开的门。 一个照面,见到是孙女,她疲倦的说:“若是男孩,当可设法。” 南孙很平静的答:“这倒是真,他可去抢劫银行,我不行,他可以点铁成金,我也不行,我们蒋家就是少了一个这么样的救世主。” 老太太呆住,瞪着女孙,但没有骂她,反而有点像在回味她说过的话。 终于,老太太颤巍巍回房去,锁上门,没有出来吃饭。
◆ 第9章
>> “书读得多了,人就迂腐。你看得起自己就好,管谁看不起你。肯帮固然好,不帮拉倒。”
>> 南孙还来不及开口,小章已在她面前坐下,劈头便说:“你父亲问我们借钱,你可知道。” 南孙呆了,他声音中充满蔑视,鄙夷,以及愤怒。她认为他至少应该表示同情关心,了解一下事实。 “他怎么可以上门来借?我们根本同他不熟,南孙,你应当说说他,他这样做,会连累到你,还有,影响到我,我父母为这件事很不愉快,你父亲太胆大妄为了。” 听到这样的话,南孙只觉浑身发麻,隔了很久,胸口才有一点暖和,她听见她自己的声音平静的问:“那你们借还是不借?” 章安仁飞快的答:“家父实时告诉他爱莫能助。”像是对他父亲的英明决定十分满意。 “这么说来,既然一点损失也没有,何必大兴问罪之师?” 小章一呆。
>> 南孙没有再听下去,她的双耳已经停止操作,只看见章安仁嘴唇动了一会儿,怒气冲冲的走掉。 南孙筋疲力尽坐下来,伏在办公桌上。她愿意哭,但不知恁地,浑身水份像是已被残酷现实榨干,一点眼泪也无。 回到家中,朱锁锁先到了。 谁是朋友,谁不是,一目了然,但南孙觉得无人有资格叫朋友两胁插刀,更加心如刀割。
>> 蒋先生把握机会发作,“南孙,这些年来,你原来没有带眼识人,你知道章家怎么抢白我?” 他滔滔不绝开始倾诉其不愉快的经验,说到激动之处,大力拍着大腿桌子,面皮胀得紫姜,连脖子都红壮起来,额角青筋涌现。 把他一番话浓缩,不外是慨叹不幸生了一个蠢女,白陪人玩了这么久,要紧关头,不见半点好处,他不敢怪旁人,只是这个女儿未免也太令他失望。
之前是锁锁对南孙说的
>> 南孙看着她,“朱锁锁,我爱你。”
>> 南孙看着她,“朱锁锁,我爱你。”
>> 南孙收拾杂物,其中有章安仁的球拍、外套、零零碎碎东西,光明正大打电话叫他来取回,几次留言,如同石沉大海,分明避而不见。 南孙觉得她父亲说得对,世上不是没有情深如海的男人,她没有本事,一个也逮不到。 一颗心从那个时候开始灰。 也有点明白,为何阿姨情愿一个人与一条狗同住。 南孙双目中再也没有锐气,嘴角老挂着一个恍惚的微笑,这种略为厌世的,无可奈何的神情,感动不少异性,生意上往来的老中青男人,都喜欢蒋南孙,她多多少少得到一些方便。 南孙知道,命运大手开始把她推向阿姨那条路走。 也不是一条坏路,虽然寂寞清苦,但是高贵。
>> 与其作出空泛的应允,不如保持缄默。
>> 南孙又闻到那股英国烟草混着铃兰香氛的特殊气息。
师太作品中的灵魂体现!
>> 阿姨说:“他一生中从没扮演过丈夫的角色,他是你的大儿子,你一辈子宝贵的时光精血,就是用来服侍照顾他。”
>> 阿姨说:“他一生中从没扮演过丈夫的角色,他是你的大儿子,你一辈子宝贵的时光精血,就是用来服侍照顾他。”
>> 阿姨背着南孙,把一个装着现钞的信封递给姐妹。 “有什么事,同我联络。” 阿姨来了又去了。
>> 老太太有十来只自内地带出来的老皮箱子,年纪肯定比南孙大,一只不肯丢掉,里面装的东西,包括五十年前的袍褂,三十年前照相架子,二十年前的皮草…… 南孙趁老太太往礼拜堂,花了好几百块钱,雇人抬走扔掉。 老太太回来,骂个贼死,咒得南孙几乎没实时罚落十八层地狱。
>> 老人逝去,幼儿出生,天理循环,
>> “南孙,我早已学会不为任何人做任何事,为人家做事,迟早要后悔的,我只为自己,我想要一个孩子。”
>> 有人推门进来,是谢宏祖,带着一大束玫瑰花,也不留意有无客人,便俯下身去吻妻子的脸。 南孙可以肯定,在这一剎那,他们是相爱的。
>> “我早已不是小孩了。”
>> 南孙怒道:“真没有道理,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却咬定要卖肉养孤儿才显得伟大,为什么不放眼看看世界,多少与你同年龄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花月正春风呢。”
◆ 第10章
>> 老人怔怔地注视孙女,她对南孙从来没有好感,廿年来肆意蔑视她,只不过因为她不是男孙,真没想到有一日会同她相依为命,靠她菲薄的收入维持生活。
>> 锁锁生养后身材有点松,拚命节食,她不住抱怨,却不知道风韵犹胜从前。 锁锁十分念旧,一有空往南孙处跑,带着粉妆玉琢的小女儿,司机与保母在楼下一等好几个小时。 照样陪蒋老太太讨论《圣经》,畅谈灵魂升天,使老人家十分高兴。 南孙喃喃笑骂她真有一手。
>> 南孙大大诧异,奇怪,老人家竟不介意男女了。
>> 在该剎那恢复童真。锁锁希望她们还有很多这样的日子,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年龄不重要,至要紧她俩心意不变。
>> 一件件都包在软纸里,送人的东西还弄得那么四整,一向是锁锁好习惯,陈年鞋子都抹得干干净净。
>> 朱锁锁为她做了那么多,她都不敢为她辩护几句,为着不吃眼前亏,噤若寒蝉
>> 饭碗要紧呀,谁不是鉴毛辨色的江湖客,谁去申张正义,锁锁会得原谅她的。
>> 心腹之交,也不过是这样,自身的利益,才是第一位。
>> 生活中诸多打击已使她成为惊弓之鸟,最怕没有心理准备的意外。
>> 锁锁永不介意嘲弄自身。 每次都是南孙尴尬。
>> 急痛攻心
>> 倘若有什么事,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与女友坐咖啡厅闲聊,叫祖母独自熬过生死关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 南孙震荡尚未恢复,伏在老人榻前,直说“是我不好,都是我,叫你吃苦。”一辈子没同祖母说过那么多话。 老太太只得回报:“人老了没用,连累小辈……”
>> 锁仍维持笑脸,“她肯做二房,我可与她姐妹相称,赵家三小姐叫我太太,我不吃亏呀。” 听这个话,南孙知道她不打算离婚,甚至不想追究。
>> 闹钟专会作弄人,好梦正浓,被窝正暖,它却依时依候哗地一声喝破人生唯一的美景良辰。
>> 南孙老觉得闹钟的声音不但恶,狠,且充满嘲讽,揶揄,像那种势利眼的亲友,专门趁阁下病,取阁下的命。
>> 大衣倒是鲜红色的,轻且暖,是锁锁之剩余物资。
>> 南孙睁着眼张着嘴,错愕得像是吃了一记无名耳光。 不可思议!
>> 南孙傻掉,这些年来,她一直希望母亲有她自己的生活,不住的鼓励她,没想到效果竟然这样大好,在四十五岁高龄,丈夫去世才一年,竟要再婚。
>> “我要陪祖母,走不开。”南孙有点心酸,有点嫉妒,有点生气。
>> 南孙定一定神,拿出她的理智来,“我很替她高兴,太好了,详情如何,盼她写封信来告知。”
>> 在地下铁路中,南孙才真正欢喜起来,果然是好消息。母亲并不姓蒋,闺名也不叫太太,她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灵魂,自丈夫去世之后,合同终止,她已不是任何人的妻子,那个身份已告完结,有什么理由叫她继续为蒋家服务。 人们的思想仍然太过迂腐封建,仍爱看到他人吃苦,但凡自救的人,都被打入奸狡无信类。
>> 南孙长长吁出一口气,成天隐隐挂着一个微笑。
◆ 第11章
>> 真不过瘾,这世界浑沌一片,还是小时候看的电影好,人物忠奸分明,就差额头没凿着字,而且善恶到头终有报。”
>> “我成功,她不妒忌,我萎靡,她不轻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 南孙先是颓丧的坐着,看着镜中蓬头垢面的自己,后来嘴角孕出笑容,当然不是为王永正,而是为祖母,人家祖孙一开头就有感情,她们却要等到廿余年后。 但,迟总比永不好
>> 王永正穿着灯芯绒西装,一表人才,南孙想,同他走出去真是挑战,旁人一定会想,这好看的男人的女友却不怎么样。
>> 以前才不是,但磨难使她们长大成熟老练,凡事都不大计较了,并且肯努力叫旁人愉快,即使略吃点亏,也能一笑置之。
>> 南孙一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难道会有这么多,这个与人家表妹走的章安仁,自然就是她以前的男友章安仁。
>> 要是即刻告辞,也还来得及,但南孙自觉没有必要,所以处之泰然,当然,最主要是,章安仁已不能伤害她,他现在是一个陌生人了。
>> 王小姐却不觉得,她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比南孙矮半个头,完全被宠坏,什么都要男友侍候,电话都要他拨好号码接通才递给她,喝一杯茶,加糖加牛奶也要他做。 如果南孙不在,章安仁会做得很自然,但面对前任女友,未免觉得自己是降格了,所以浑身不安。
>> 南孙最难能可贵之处是永远坦荡荡,豪迈爽朗
小人!
>> 小章却没有这么磊落,在好几次家庭聚会的当儿,他不放过机会,隐隐暗示王永正,南孙读书时就与教授有暧昧,然而这还不是伟大的他与南孙分手的缘故,而是因为整个蒋家族都不上路……等等等等。
>> 小章却没有这么磊落,在好几次家庭聚会的当儿,他不放过机会,隐隐暗示王永正,南孙读书时就与教授有暧昧,然而这还不是伟大的他与南孙分手的缘故,而是因为整个蒋家族都不上路……等等等等。
◆ 第12章
>> 人就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到一切被剥夺,也只得默默忍受,再给他丁点甜头,就乐得飞飞。
>> 真要命,搬家与带孩子如何同时进行? 事在人为,总有办法,南孙用一日时间搬好地方,再到飞机场把婴儿接到,抱回家中,保姆暂时睡地板,婴儿睡沙发。 整整一个星期,利用午膳空档及下班时间,她把一个四口之家弄得井井有条。 精神再好,劲道再足,南孙也累出两个黑眼圈。
>> 震惊的王永正好不容易才定过神来,却能够豁达的想,管它呢,一于爱屋及乌,不由自主接过那个孩子。
>> 他为她高兴,她一次比一次开朗,这是事实。
>> 女秘书替她开门,她看见办公桌后的蒋南孙,觉得有一种权威,是,人的时间用在哪里是看得出的。
>> 谢宏祖咬牙切齿的说:“都是你教坏了她,你这种嫁不出去,视异性为仇敌的女强盗!”
>> “爱玛琴,假如你知道生命有几许荆棘,你的哭声会更加响亮。”
>> 她知道丈夫与赵小姐已经同居,并代表她出席一切正式宴会,不过,赵小姐的身份将永远滞留,不得提升。
>> ,能够使谢家觉得棘手也好,他们都是蜡烛,太好白话了也不行,他们很懂得如何践踏一个无倚无靠的女人。
>> 南孙独自喝了半瓶香槟,已经很有感慨,她说:“我也真算一个迟熟的人,经过多年被人家踢来踢去的日子,现在总算完全独立自主了,来,永正,真值得干杯。” 她又喝干杯子
>> “我有点踌躇满志是不是,原谅我,因为我刚刚发觉,我一切所有,全靠自己双手赚来,没有人拿得走,永正,我竟然成功了。”
◆ 第13章
>> 南孙略现狂态,“没有人爱我也不要紧,我爱自己,仗已经打完,我将慢慢收复失地。”
>> “这是什么话,谁会笨得去嫁一个深爱的人。”
>> 原来小时候受过内伤,终身不能痊愈。
>> 南孙被这个热情的小人感动得几番落泪,总算明白,为什么一个炮弹下来,大人会挡在孩子身上舍身。
>> 既然已经着实的摔了下来,也就不必害怕,事情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就得转好。
◆ 第14章
>> 回到家,小爱玛琴马上抬起头叫妈妈,南孙把腰酸背痛全部忘怀,抱起孩子狠狠香一记面孔。 锁锁也在,她问:“你是妈妈,我是谁呢。” “她不认得你。” 谁知锁锁却认真起来,坐在窗畔,静默起来。
>> “你看,我自幼寄人篱下,女儿又重蹈覆辙。”
>> 锁锁悄悄说:“老太太幸亏有你。
>> 南孙也不顾忌,依着牛仔舞的拍子,与锁锁跳了起来,彷佛儿时在同学家参加舞会,家长虽然识相外出,也还怕惊动邻居,轻盈的跳,掩不住的欢喜。
>> 店主不是我。投资人盗用我全盘计划,一方面推搪我,一方面私自筹备,店开了幕我才大梦初醒,原来投资人把它当人家十九岁生日礼物送出去。”锁锁长长叹口气。 投资人当然是男性后台老板,开头打算在朱锁锁身上下注,后来不知恁地,注意力转移,结果胜利者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 南孙沉默。
>> 孙微笑,“成熟的人都关心经济。”
◆ 第15章
>> “愿意与否,我们都会长大,南孙,独独你特别恐惧成年人的新世界,为什么?”
>> 永正不反对同老太太一起,他知道南孙一直盼望祖母的爱,现在终于得到,她要好好享受,作为对童年的补偿,不让她同祖母住,她宁可不结婚。
>> 她一直以为会嫁给章安仁,但到了廿七岁,南孙也开始明白,人们希冀的事,从来不会发生,命运往往另有安排。
>> 夜深,她瞌睡,听见锁锁说梦话,南孙睁着眼来,听得锁锁说的是:“面包,面包香……” 南孙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鱼肚白的天空,简直不相信十多年已经悄悄溜走。
>> 永正开车送她回家,她和衣倒在床上,筋疲力尽入睡,梦中恍惚间回到少年时代,凭着一股真气,同各路人马周旋理论,斗不赢,一时情急,哭将起来,正在呜呜饮泣,只听得耳畔有人叫“南孙醒醒,南孙醒醒”,好辛苦挣扎着过来,发觉枕头一大片湿,面孔上泪痕斑斑,原来哭是真的。
>> 捧着丰足的胃,有什么不能商量,不能原谅的呢,难怪他们说,饥饿的人是愤怒的人。
>> “这是你们蒋家的传统,好客。” 南孙答:“因为自客人那里,我们获益良多。”
◆ 第16章
>> 这话已经说得很婉转,南孙知道这不过是锁锁一个退路,并不是什么心愿,是以适才谈了整个下午,都没有提到那位仁兄尊姓大名。
>> 总是这样的,他们都希望配偶留在家中提供酒店服务,假如女方一定要出去做事,累死是活该,没有人会感激,因全属自愿
>> 母女出奇的相像,眉目如画。
>> 结婚也不过是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千头万绪,可不简单,少女中了童话故事的毒,总以为结婚是一个结局,等发觉是另一个开始,难免叫苦连天。”
>> 锁锁不可救药地穿着高跟鞋,窄裙子,一支花似,此志不渝。
说明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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