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认知的两种模式
第一种符号化的论述方式是线性的、单维的、分析的,通常也是逻辑的。我们在科学杂志、法律论文以及大部分哲学著作中所看到的就是这种符号化的论述方式。在这种方式中,被精确定义的符号根据这一体系的独特句法,一个接一个地串在了一根“线”上。而且其线性表露得极其明显,因为它在这页纸上就排成了一排,形成了“印刷的线”。这是符号化论述方式最为精确的形式,但它也是最为笨拙的形式,因为它必须打破宇宙万物庞大的“复杂性”,将其变为简单的线条,然后笨拙地一点一点将实相消化吸收,就像仅凭一支手电筒在黑暗的洞穴深处探索一样。现在,这一类符号化的论述方式可以被细分为演绎、归纳、非逻辑的、类推、二进法、元逻辑,等等,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利用它们的普遍属性来解决问题。 第二种基本的符号化论述方式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想象”。也就是说,它是一种绘画式的、多维的符号化阐述方式,而且它是艺术表现、神话、诗歌、幻想、梦境的核心。相对“逻辑”这个词的概念而言,它是非逻辑的,但是它经常会带有某种意义,而且通常可以一目了然,就像画作或图标那样。从这些角度来看,它与第一种或者线性的论述方式截然不同。 引自 第3章 实相就是意识 这两种符号化的论述方式可以通过三种根本不同的方法(单独或者结合起来)运用到“大心境界”中。这三种方法是类推、否定以及指令的方法。第一种方法,即类推的方法,通过“实相是什么样的”来描述“实相”。它使用的是压倒性极强的、肯定的而有限的特征,可以有效地指出“绝对”或给出提示。比如全能、遍在、全知、上帝、至上幸福、至善的智慧与爱、无限意识等这样的特征。例如,根据吠檀多派的理论,我们所描述的“绝对”被称为有德梵 (saguna Brahman)。“sa”意为“有”,而 “guna”意为“品质”,因此有德梵的意思就是绝对者,它有助于引导我们有限的意识,而有德梵的属性通常是那些绝对的存在、意识以及大乐。圣·狄奥尼修斯(St。Dionysius))将这种指向“绝对”的类推方法称为“肯定的说”(kataphatic),即一种用于说明实相的、肯定且有限的描述。一般而言, 这些譬喻的描述都是线性的符号化论述,不过它们几乎始终伴随想象的方式,后者表现在宗教图腾、绘画、十字架、曼罗、神话意象和故事等之中。在几乎所有的主流宗教形式中,特别是在基督教、一些密教经典,例如密宗,以及印度教中,这种譬喻的方法都非常突出。 第二种方法,即否定的方法,则通过彻底否定的方法来描述实相,就像圣・托马斯(St。Thomas)出:“我们必须通过消除的方法才能继续下去,因为无限的上帝超越了我们的智力所能产生的每一种思想。”因此,圣·托马斯就将它称为“通过否定”(via negativa);而这种方法就是圣·狄奥尼修斯所说的“否定的说”(apophatic),它将其比做雕塑,因为只有凿去一切障碍物后才能得到“完成品”。这绝不是代表某种虚无主义,而只是一种认识,我们若想直接看到场域,那么就必须或早或晚放弃那种仅仅观察地图的方法。在吠檀多派中,则通过“非,非”(neti,neti)来表达这一方法,意思是“绝对”、“既非此,亦非彼”,它不是任何一种特定的思想或事物,而是“潜在的实相”。因此,“梵天”在这样的语境中,指的是“无德之梵”(nirguna Brahman),“nir”意为“没有”。梵天从本质上是不具备任何可以描述的品质的,因为每一种赋予给“梵天”的品质都必然会将与其相反的品质排除在外(如果他是“好的”,那么他就不可能是“坏的),而这样一来就给“梵天”赋予了某种“局限性”,然而“绝对”是没有这样的局限性的:它是“非,非”。在大乘佛教中,特别是在中观论及其衍生流派中,“实相”被称为“空”(sunyata)、“空虚”,而这并不意味着空白而平凡的虚无,而是一种认识,认为一个人若要对“绝对”做出直接的说明,那么他就必然会陷入到无尽的循环之中,不得不对他的说法给出说法,且又要对这样的说法再加以解释…最后他的说法到底是什么呢?“实相”是“空虚”的,因为它无法用概念性的描述来说明。 引自 第3章 实相就是意识 因此,“实相”就像一切见解和经验一样,是无法用文字描述出来的,然而,通过设立一组规则、一种实验,并能够全然忠实地遵循的话,就可以体验实相。当我们说“大心境界”或者“意识”是“实相”时尤为如此:这并非一种描述,而是一种指令。 第三种指令的方法形成了印度教、佛教以及道教的核心,并且在伊斯兰教、基督教以及犹太教的神秘教派中也都能找到。因此在印度教和佛教中,表示绝对实相的词语一法(dharma),同时也有“方法”的意思,因此当实相被称为佛教的“法”时,也就意味着佛教的“方法”有关抵达实相的指示,或者抵达非二元认知模式的指示,最终是同一件事。实相,在其可以用文字表达的范围内,就必然有一系列唤醒非 二元认知模式的指令,才能直接体验到实相。用言辞沟通实相会充斥各种差异,因为每一个研究者,除了使用类推或否定的符号以外,都会拥有自己独有的一系列指示,但是无论这些知识将它们引入到非二元认知模式的哪个位置,他们所感受到的“实相”都是普遍相同的一体。 请注意这三种方法,即类推、否定以及指令,它们分别说明了“实相”是什么样的、它不是什么,以及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到达它。 引自 第3章 实相就是意识 总的来说,中观论将“绝对”称为“空”、“虚空”,事物的“虚空”和思想的“虚空”。但同样,“虚空”并不仅仅是一无所有,它并非虚无主义,它只不过是我们还没有用概念切割开来的实相,即超越任何描述性的地图的纯粹的场域。这就是为什么佛教也把“实相”称为真如(tathata,也就是“本质”或者“如此”)的原因,真实的世界就是它是什么,而非它是怎样分类或者描述的。我们将在之后的章节中探讨真如,即“本质”,因此现在我们在这里不会对它进行详细阐述。我们只需要记住:显然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描述超越描述能力的东西,因此我们将“本质”的真实世界称为“虚空”。 引自 第3章 实相就是意识 对于现代科学和哲学重新回到法界的智慧之中,李约瑟(Joseph Needham)这样总结:中国的世界观依赖于一种完全不同的思维路线(相对于西方的观点,认为机械的宇宙万物受到“君王”和“造物主”的外部主宰)。众生的和睦协作并非来源于它们自身之外的某个权威的指令(“神),而是来自一种信念:它们全都属于一种宇宙整体等级制度的一部分,而它们所遵循的是自身本质的内部指令。 引自 第3章 实相就是意识 因此罗摩那·马哈希尊者有云:既然“自我”是纯粹的“意识”,能够认识一切,那么它就是“终极观者”(Ultimate Seer,绝对主观)。其余的一切:自尊、精神、肉体等全都只是它的客观对象,所以除了“自我”或者纯粹的“意识”以外,它们每一个都只是外化的客观对象,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观者”。既然“自我”无法被客观化、无法被其他的任何东西所认识,而且既然“自我”是观察一切的“观者”,那么主观与客观的关系以及“自我”的表象主观性都只能在相对的平面上才能得以存在,而在“绝对”中便会消失。实际上除了“自我”之外什么都不存在,它既不是观察者也不是被观察者,并不属于主观,也不属于客观。这是极其重要的一点,我们将反反复复地提到这一点,因为它形成了产生永久二元论的关键性连接,借助这一永久的二元论,“人类站在他自己的影子中,却奇怪怎么周围一片漆黑”。每个个体都习惯性地认为他的自尊、他的自我,就是他的体验、感受以及心智的主观,而他的主观自我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外部世界。他这样来表述这种感受:“我意识到我正在阅读。”但是在我之中存在某种东西,它能够看见主观的自我,也就是说,现在在我之中存在一种对于我的“自我”正在阅读这一页的意识,这样的事实应该很明显地告诉了我,我所假设的主观自我实际上是意识的客观!它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主观,因为它可以被客观地感知。那么,究竟在我“之中”意识到“我的自我正在阅读这一页”的东西是什么呢?我们已经通过瑜伽学派的联系了解到,它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另一个“主观”自我,因为这样一来是什么意识到了那个自我呢?是另一个自我吗?不,但是我之中到底是“什么”在进行观看、观察、阅读、倾听以及思考呢?进行观看的不可能是我的主观自尊、自我,因为自尊、自我是可以被视见的,而正如黄檗大师所说的:“让我提醒你一下,被感知者是无法进行感知的。”换句话说,就是我的“自我”既然是可以被感知的,那么就无法成为那个感知者。但是我之中究竟是什么在进行感知呢?“你自身之中有种进行认知的东西…”慧恒(Hui-Heng)这样说道,可是它是什么呢?禅宗大师拔队得胜(Bassui)问道:我的身体就像个幽灵,像小溪中的泡沫。我的心性看着自己,如同真空一般无形,但在某处却又感知到了声音。是谁在听呢?他接着提出了一个解答:要认识这一主题,你必须就在这里,就在此时,深入探知你自己,询问:“是什么以好坏进行思考,是什么在看,在听?”如果你以这样的智慧深入地扪心自问,你就一定会让自己开悟。如果你开悟了自己,那么就立刻成佛了。佛在他们的启发中,意识到“心性”是一切有知觉的存在的“心性”…这种“心性”和空间一样,是包容一切的。它并非随着我们的肉体的创造而存在,也不会随其瓦解而消亡。虽然它是看不见的,但它弥漫在我们的肉体中,而我们所做的每一个看、听、闻、说,或者动手动脚的简单动作,都只是这种“心性”的活动罢了。商羯罗对“绝对主观”做了详细阐述:现在,我应该告诉你这种“绝对见证”的本质了。一旦你认识到了它,就能从无知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并且获得解放。 引自 第4章 时间与永恒,空间与无垠 很显然,“绝对主观”只是法界,或者“空”,或者“道”,或者梵天,或者神性的另一种说法罢了。我们通过它们之间的联系知道,“实相”用任何明确的、最终的智力方法都不可能掌握,自然“绝对主观”亦是如此。它无法被思考,因为它就是进行观察的:它无法被认识,因为它就是进行认识的。再一次引用商羯罗的话:就所有能够成为知识的客观对象的东西而言,我们可以得到一种显著而明确的知识:但是对于那些无法成为类似客观对象的东西而言,就不可能得到这样的知识。这就是梵天,因为它就是“认知者”,而“认知者”可以认识其他的东西,但不能将“它自身”作为“它”自己的知识的客观对象,这就和火焰可以燃烧其他东西,但燃烧不了自己是一个道理。 引自 第4章 时间与永恒,空间与无垠 正如对非二元认知模式的认识非常普遍一样,对“绝对主观”的隐喻亦是如此。当被问及在哪里可以找到天堂之国(Kingdom of Heaven)时,基督回答道“在心里”。“在心里”确切地讲就是“源头”、“亲证”,在印度教中则被称为“阿特曼”(Atman,生命的本源),它是我们每个人的“最高知者”(Supreme Knower),它只能是梵天,是宇宙万物单一而基本的“实相”,所以当意识到这种“在心里”、这种阿特曼、这种“绝对主观”时,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说“我和上帝是一体的”,或者正如《奥义书》所说,“它是最好的本质一是整个宇宙万物的‘自我',它是‘实相',它是阿特曼,它就是你”。 引自 第4章 时间与永恒,空间与无垠 让我们在这里陈述一个要点,它虽然在整个有关“绝对主观”的论述中一直隐含着,不过现在已经可以明确地描述出来了:人,作为“知者”、“亲证”、阿特曼(Atman)、“绝对主观”、“主”体、如来藏、你之中那个正在阅读这一页的东西,就是“神性”、梵天、法界、没有等级的“普遍”之人、“心性”、“实相”本身;而人,作为知识的客观对象,作为被感知的现象,作为“客”体,作为掩盖在“彩色的遮挡物、可憎的面具”下的东西,就是自尊,是个体的人(希腊语的persona,指“面具"),是相分离相区别的自我。 引自 第4章 时间与永恒,空间与无垠 让我们在这里陈述一个要点,它虽然在整个有关“绝对主观”的论述中一直隐含着,不过现在已经可以明确地描述出来了:人,作为“知者”、“亲证”、阿特曼(Atman)、“绝对主观”、“主”体、如来藏、你之中那个正在阅读这一页的东西,就是“神性”、梵天、法界、没有等级的“普遍”之人、“心性”、“实相”本身;而人,作为知识的客观对象,作为被感知的现象,作为“客”体,作为掩盖在“彩色的遮挡物、可憎的面具”下的东西,就是自尊,是个体的人(希腊语的persona,.指“面具”),是相分离相区别的自我。 引自 第4章 时间与永恒,空间与无垠 但是有一种微妙的幻觉进入了这幅图像中,这种幻觉最早被奥古斯丁发现并指出,而最近又被薛定谔和瓦兹等人加以证实。因为,严格地讲,我们根本就没有直接意识到真实的过去。确切地说,我们只能意识到对于过去的记忆画面,进而,记忆只存在于当下,也只能是当下!用瓦兹的话来讲:但是记忆又如何呢?我通过记忆就一定也能知道什么是过去吗?很好,我们记得什么。记得看到一个朋友走在街上。你意识到了什么?你实际上并没有看到你朋友走在街上这一真实的事件。你无法走上前去与他握个手,或者问他一个你记忆曾忘记提出的问题。换句话说,你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过去。你所看到的是有关过去的现在追溯·你从记忆中断定过去事件的存在,但是你并没有意识到任何过去的事件。你知道过去之存在于现在之中,是现在的一部分。因此,当我们记忆任何“过去的事件”时,我们根本就没有真正意识到实际的过去。例如,如果你记得昨晚吃了什么,那么这一记忆能否让你真正看到那顿晚餐呢?能触摸它吗?能品尝吗?显然,你根本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任何实际的过去,而只能意识到有关过去的模糊画面,而那些画面只能作为现在的感受而存在。 对“未来”而言也是同样如此,因为任何有关明天的想法都只不过是现在的想法罢了。我们不可避免地将过去和未来认知为“只存在于现在,且是现在的一部分”。因此,我们所能意识到的唯一的时间就是“现在”!于是,薛定谔就说:“心性’一直是现在,‘心性’并没有真正成为过去和未来,只存在于包括了记忆和期望的现在。”奥古斯丁也持有这样的看法,罗素总结他的观点时说:“过去和未来都只能作为现在来加以思考,‘过去’必须与记忆一致,‘未来’则与期望一致,而记忆与期望全都是现在的事实。”因此,只有在将现在的记忆与过去的知识相混淆时,我们才会从现在的时刻中得到“时间”的庞大幻觉。 引自 第4章 时间与永恒,空间与无垠 在《形式的规律》(Laws of Form)的开篇中,伟大的数学家布朗说道:本书的主题是,字宙是在空间被切断或者被分离时才得以存在的。活机体的皮囊将外部与内部隔开,而平面内的圆周也是如此。通过追溯这种切断的方法,我们就能开始以看似不可思议的准确性和覆盖范围,重构位于语言学、数学、物理学以及机体科学之下的基础,并可以开始看到我们熟悉的自身体验法则是如何无情地遵循着原始的切断行为的。我们现在所讨论的正是这种创造了现象世界的原始切断行为:我们借以“切断空间”、从一个世界中创造了两个世界,并且将我们自己断然置于一个表象的世界中的初始行为。我们将这种原始的切断行为称为“初级二元论”(PrimaryDualism)。 引自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心智”这个词,正如马鸣的用法那样,并不是指我们使用的成熟的逻辑智力过程,例如我们在解答数学问题时所采用的,而是指我们借以创造界分和二元论的最基本的过程。从这一角度来看,抽象思维的高级力量遵循着这一创造界分的核心过程,遵循着最初的切断行为,而这种核心的二元论趋势就被称为“心智”。因此当马鸣说“突然之间,心智就出现了”时,他所指的就是布朗描述为“要有区别”的“初级二元论”。思想、概念化、推理、区别、二元论、测量、符号化的地图知识,这全都是 “玛雅”的不同名字,我们借助“玛雅”在表象上将“一”(One)分割成“多”(Many),并产生意识的光谱。 如果我们采纳《楞伽经》的教导,这就变得更为明显了。在整本经书中,都可以找到类似这样的段落:它就像是镜子中的倒影一般,你看见了它,但它并不是真实的;无知者将唯一的“精神”在由他们的记忆所创建的镜子中反射出来,将之看做一种二元对立…整个宇宙的存在是由于从没有起点的过去就开始积累的记忆被错误地理解而产生的。根据《楞伽经》,“整个字宙的存在”只有唯一的“大心”在记忆中被反射后受到了误解时才会产生。这种“反射”“从一个世界中创造了两个世界”,因此驱使我们进入了空间、时间以及客观对象的概念世界中。 引自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确切地说,正如我们所指出的那样,它是将实际上无从谈起的实相通过语言讲述出来的三种方法之一。神话是一种向着绝对进行的类推方法,并且用肯定、隐喻,且有限的语言表达出了“无限”的外衣。既然对于“实相”无法做出任何论断,那么神话就是一种强有力的类推,实际上,它是如此强有力,以至于有个著名的哲学家曾指出“神话是可以用文字表达的最为接近绝对真相的方法”。在我们所能形成的有关“神”的正向的心理概念的范围内,这种概念必然是一种神话,原因正如奥古斯丁自己所说的那样:“如果在看待‘神'时,脑中构思出了什么东西,那么这就不是‘神’了,而只是‘神'的一种影像。”你无法思考“神”,因为他就是进行思考的,而如果你尝试这样做,那么你所看到的就只有概念和客观对象,绝不会有‘神’本身。但是当我们执意试图形成一种没有形象之物的形象时,假如我们没有将神话与现实相混淆,那么神话就成为了一种重要的工具。因此我们就能够尝试推断出神话符号的意义,并且暂时忘记这些神话事件的历史真实性,来仔细考察基督神学。 引自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因此,二元对立就是“一分为二”,而这表面上就和上面的界分或者边界所起的作用完全一样,将一页纸分成了“两个”部分:圆盘的形状与页面的背景。因此,我多半会认为我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被称为“圆盘”的“事物”。然而,这是纯粹的幻觉,是心理上的魔术,因为在任何时候我都没有真正意识到一个独立的“圆盘事物”,我实际上所看到的,在具体事实上,是整个视野,或者形状加上背景、圆盘加上页面的完全形态(实际上,还有一些周边区域)!我的眼睛并非看到了一个“圆盘”,而是看到了一个“圆盘页面”! 引自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用伊伯特·贝努瓦的话来说:人类的两个部分(心身)无法自然地重新结合起来…他让自己崇拜一个没有实相的形象,那就是“自我”(Eg©)。当他的抽象部分缺乏对于其动物部分适当的爱时,人类就只有其抽象部分对于理想的自我形象的代替的爱和自尊的爱。 引自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机体意识仅是“当下”的意识,你无法尝到过去、嗅到过去、看到过去、摸到过去,或者听到未来。换句话说,机体意识是严格无时间的,而且由于它是无时间的,所以就必然也是无空间的。正如机体意识无关过去和未来一样,它也无关内部或者外部、无关自我或者其他。因此纯粹的机体意识是完全属于“绝对主观”的非二元意识的。 引自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很明显,我们可以将这一阶段的意识称为“存在意识”,这种意识表面上被限制在完整机体的皮肤之中,这种意识以人类在时空中独立的存在为中心。因此,不幸的是,初级和次级二元论将无限制的机体意识(“绝对主观”)转变成了存在意识。简而言之,它们将宇宙意识转变成了基本的个体意识。 引自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我们在那里无法找到从表象世界中分离出来的分类和种类,因为它们正凝视着每一个观察者;相反,这个世界是通过千变万化的印象变化而得以呈现的,这些印象必须由我们的心智加以组织,而这就意味着很大程度上是由我们心理中的语言系统所组织的。 引自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幻觉,过去的幻觉不能提供满足感,而且,在尝试减轻这种挫败感时,自我就朝向了未来,它想象着那里有某种终极的幸福等待着它,前方这道时间彩虹的末端上,有着非常棒的东西。然而,这种解决方法是虚假的,因为实际上,一切幸福都只能存在于未来之中。也就是说,自我只有得到了幸福明天的承诺,才能在今天得到幸福,而对于自我而言,最好的消息就是它有着一个“光明的未来”,而不是它有着“光明的当下”。因此,如果自我相信前方存在快乐未来的话,那么它就可以在当下忍受不可思议的痛苦,但是那未来将永远无法到来,因为它并不存在于现在,而当它到来时,根据定义,自我只有在得到了另一个光明未来的承诺以后才能满足!这就如同谚语中所说的,把胡萝卜吊在棒上,在一头驴子面前晃动,这可怜的畜生就会一直往前跑,但永远得不到胡萝卜的奖赏。 引自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无意识更像是为我们带来此处的不朽之海;在‘海洋感觉'的时刻中所得到的暗示;能量或者直觉的海洋:包容一切人类,没有种族、语言,或者文化的区别;并且包容亚当、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一切产生过程,这全在一个…神秘的…主体之中。”因为“无意识是真正的心灵实相;无意识是‘神圣的灵性'(Holy Spirit)”。 引自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下面这则颇负盛名的印度贤者和吠檀多的创始人商羯罗所讲述的铁事向我们说明了这一点。有一位思想非常现实而富有逻辑的印度国王,他找到商羯罗,想要接受领悟“绝对”本质的指导。当商羯罗教导他将他国王所有的财富和权力视为只是从绝对“自己”之中出现的幻觉现象时,这位国王对此非常怀疑。而当他被告知,一体且唯一的“自我”只是因为他无知的二元论而变得多重时,这国王立刻决定让商羯罗接受一次测试,确定这位贤者是不是真的觉得这种存在和一场梦境没有什么两样。 第二天,当商羯罗正前往宫殿,去给国王上下一堂课时,一只疯狂的巨象被故意往商羯罗的方向放走了。当这贤者看到大象冲来时,他显得非常懦弱,扭头就逃,当这大象差点撞到他时,他突然从视野中消失不见了。当国王找到他时,他正坐在一棵高耸的棕榈树顶上,看到国王,他非常敏捷地爬了下来。大象被抓住并关了起来,而赫赫有名的商羯罗大汗淋漓地来到了他的学生跟前。 国王很自然地为这场差点致命的不幸意外向他道歉。随后,他的脸上闪现了一丝笑容,便立刻假装严肃地问道,令人尊敬的贤者为什么要借助于物理式的逃遁呢,因为他肯定是意识到了,这大象只是纯粹幻觉的东西而已。 商羯罗回答道:“确实,从最高的实相来看,大象是非真实的、幻觉的。然而,你和我和那大象一样也是非真实的。只是缘于你的无知,用这非真实的现象包裹住了真相,才让陛下看到幻相的我爬上了非真实的树啊。”关键在于,“自己”的不二意识并非无差异的果冻添加剂,若这样的话,宇宙就会融化成一个巨大的一元论的黏土块了。实际上,宇宙的存在正是我们所感知到的那样(此时感官和感觉依然是不二的),但并不一定是我们命名的那样,也不是我们将其区分成在时空中延展独立的事物。 引自 第6章 传承 柏拉图认为,自然状态下(avidya)的人类似乎位于一个洞穴中,他的后背对着洞穴的出口。在这出口,就是“永恒实相之光”本身,但是由于人类背对着光,只能看到实相经过时,映在洞穴中舞动的影子,而他的注意力因此被影子吸引住了,故而只能看到梦境和反射,从来看不到实相本身。人类是如此喜欢这些影子,以至于他在这些幻觉的影子周围建造了“科学”和哲学的伟大体系。然后有一天,有人从洞穴中逃出去了,他看到了“实相”,于是他回去说:“兄弟们,你们肯定不会相信,但是”正如我们所呈现的那样,影子代表符号化的地图知识、我们所形成的关于实相的画面、二元论认知模式;而“光”则代表了非二元意识、“绝对主观”、“我-我”、梵天。 引自 第6章 传承 从这样或那样的角度来看,精神病理学一直都被当做扭曲实相观的一种结果。但是被认为是精神病理学的东西因此就必须依赖于我们认为是实相的东西!于是持有不同的实相概念的东方和西方发展出了精神病理学的不同概念。对于西方的心理学而言,精神病理学一直都和遍计所执(蛇)联系在一起,而他们的这种实相观的方式在那些坚信相互依存(绳子)的观点的人们看来是错误的。如果一个人看着绳子,总以为那是蛇的话,如果他感觉到恨,却叫它爱的话,如果他压抑了性欲,却叫它饥饿的话,那么他肯定是“有病”的。在另一方面,当这个人从遍计所执(蛇)的观点转移到相互依存(绳子)的观点时,当他将绳子看做绳子、恨看做恨、性欲看做性欲,那么就得到了应有的“治愈”。换句话说,相互依存的相对的“真”知识和遍计所执的相对的“假”知识在认识论上的区分,也就成了神智清醒和神智不清醒之间的分割线。 然而,对于这些东方的理论而言,实相并不是在遍计所执(蛇)和相互依存(绳子)之间进行区分,因为这两者都属于世俗的领域,属于相对的(且幻觉的)符号化地图知识,所以从遍计所执(蛇)转变为相互依存(绳子)最终只是从戴着铁转变成了戴着金链而已。它们的关注点反而完全从无知转向了真谛(或者圆成实性),从相对知识,真或假,转变到绝对知识,它不存在任何区别。因此,它们的“精神病理学”就并非与遍计所执(蛇)相连的,而是和法界(蛇与绳子)相连的:将绳子看做蛇的人和将绳子看做绳子的人都同样是“被欺骗的”、“沉睡的”,而当两人将绳子看做它的实质时,即一种梵天的表现、一种“大心境界”的客观化,故而蛇和绳子最终都是幻觉,就得以“治愈”了。“‘大觉醒'(GreatAwakening)迟早会到来”,庄子说,“然后我们就会发现生命本身就是 一场大梦。愚者们始终以为他们是清醒的,忙碌并鲜明地以为他们能理解事物。在进行适当的区分时,他们将国王和马夫(总体的对立)区别开来。这是多么愚蠢啊!我们将像这样的话称为‘终极骗局'(SupremeSwindle)。” 引自 第6章 传承 除了积极和消极情绪之外,我们还可以投射积极和消极的观念、品质和个性。当一个人将自己积极的价值观和自我价值投射到其他人时,他就放弃了自己的“好品质”,而发现它们存在于其他某个人身上。因此,与那个人相比,他感觉自己毫无价值,因为那个人既具有自己原本就有的好品质,而且还有被投射的品质,所以看起来就像个超人。这种积极倾向和观念的投射常见于浪漫的爱情中一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所以,恋爱中的人把自己所有的潜在力量都赋予到了所爱的对象身上,并被他身上想象出的善良、智慧和美丽倾倒。不管怎样,“情人眼里出西施”,恋爱中浪漫的一方实际上是在和自我被投射的部分恋爱,而且他认为,重新获得被投射的好品质的唯一方法就是拥有和占据自己的所爱。疯狂崇拜和嫉妒的作用原理也是一样的,我们将自己的潜在力量赋予了其他人,于是感觉自己缺乏这些力量,并感觉它们属于其他人。在我们的眼中自己变得“毫无价值”,而周遭的那些人个个都有能力、个个都很重要、都令人钦佩。 类似的,我们也可以投射负面品质,结果,我们会认为自己没有缺点,那些缺点是属于别人的。这种情况很常见,因为这是我们面对自己讨厌的一面时的自然倾向,我们会否认它,并把它赶出意识。这当然是毫无用处的,不管如何,这些消极的观念就是自己的,而我们只能认为它们是别人的,并假装摆脱它们。世上那些充满激情地与“魔鬼”的斗争,不过是人们精心演绎的与阴影的搏击。 对于自我阶层上那些不熟悉的投射而言,该原理起初会非常令人困惑,有时甚至会使人感到荒谬可笑,因为它暗示出,别人身上最困扰我们的其实是我们自己不被承认的那些方面。这种观点常常遭遇愤慨、不快的反对,但是,弗洛伊德已指出,暴力的反对恰恰是投射的标志,即如果我们不拒绝,我们就不投射!但事实仍是“彼此彼此”,我们对其他人吹毛求疵,其实针对的却是自身意识不到的那个部分。如果你想知道一个人的真面目,那么就去聆听他是如何评论他人的。 这些其实源自弗洛伊德的洞见,他认为所有的情绪都是内在心理的和内在个人的,而不是心理间和人际间的。也就是说,情绪不是我和你之间,而是我和我之间的体验(至少在自我阶层是这样)。 所以,所谓的神经症就是四级二元对立的产物。自我阶层的完整性一且被割裂,其统一体就受到抑制,于是,某些部分就被投射到外界。通过第四层投射,我们否认并异化了自己的某些倾向 我们忘记了它们,然后把这个遗忘也忘记了。所以,自我阶层的疗法一定需要回忆和重新拥有已遗忘的倾向,重新认识被投射的部分,整合我们的阴影。 引自 第7章 整合阴影 显然这个领域不容我们忽视,因为社会因素深刻地影响着个体体验现实世界及随后体验自我的方式,这些因素包括语言结构、社会价值体系、沟通的内在潜规则等。简言之,即个体受社会赋予他的解释和转换现实的映射所影响。个体对这些映射的处置属于自我阶层,但映射本身却无疑是生物社会带的现象。 大量的此类符号性映射构成了生物社会带,所以生物社会带就是所有这些普遍存在的社会惯例,比如某一文化特有的语言结构及句法、逻辑、法律及盛行的道德标准;基本的宗教见解、家庭结构及强有力的禁忌:目标、沟通的规则、策略及有关现实的常识性假设;意义的概念、价值、自我价值及影响力。总而言之,就是用于分别某种社会的所有那些符号性关系,而且该社会的成员所具有的美德也使任何个体或多或少地将其内化。因此,生物社会带也标志了符号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人类意识中大规模地积累。 引自 第8章 伟大的过滤器 真实的感知者、真正的自我、绝对主观性等无法被观察到,因为它正在做观察的动作;它无法被知道,因为它就是知者。 引自 第10章 无人之地 简单地说,我们所观察的除了观者本身之外别无他物。正因如此,它永远不能被当做外物来认识、寻觅和观察。它就是认识者、寻觅者和观者。 引自 第11章 万事俱足 因此,虽然天台宗将单纯的注意力集中用做预备练习,与更精确、更有效的主动询问想象-情绪过程之源的方法相比,该方法被认为非常“粗浅”。这种主动的向内关注(即我们所说的因素1)会导致停止,即概念化的停止(因素2),从而为观(因素3)的产生创造了条件。以上就是天台宗有技巧实验的三个因素。 引自 第11章 万事俱足 它由若干基本微粒组成,如果在这些微粒所在的空间中发射它们会形成波,从而形成如同珍珠或者洋葱那样的层叠结构,还有叫做电磁波的其他波形,根据奥坎简化律可以简单地认为它以某一标准的速度在空间中运动。所有现象的表面都遵循某些自然规律,并表现出了它们之间的关系。 引自 第2章 认知的两种模式 这些论题中包括实相与谬误的二元论,这一学问被称为“逻辑学”:包括善良与邪恶的二元论,称为“伦理学”:以及表象与本质的二元论,称为“认识论”。古希腊人还开创了“实体论”的大规模研究,即对于根本性质或者宇宙万物的存在的审视,而且他们很早就提出了以单一与众多、混沌与秩序、简单与复杂的二元论为核心的各种问题。在整个西方历史中,所有思想都根深蒂固于这些二元论,并且继续独立生发各种其他的二元论:本性与智慧、波与粒子、实证主义与理想主义、物质与能量、统一与对立、精神与肉体、行为主义与活力论、命运与自由意志、空间与时间,这样的例子可以无穷无尽地列举下去。因此怀特海将西方哲学称为柏拉图学说的详尽脚注。 引自 第2章 认知的两种模式 安得雷德(Andrade)说的那样:“观察意味着千涉我们所观察的对象观察会破坏实相。”这些物理学家们已经充分意识到,客观测量和验证再也无法成为绝对实相的标志,因为被测量的客观对象永远不可能与进行测量的主观意识完全分离一被测量物和测量者、被验证物和验证者,从这一层面来看,它们是完全相同的一体。主观无法调整客观,因为主观与客观最终都是完全相同的一体。 引自 第2章 认知的两种模式 “抛弃二元论”正是新物理学的成就。除了抛弃主观与客观、波与微粒、灵魂与肉体、精神与物质之间假想式的划分以外,新物理学在爱因斯坦光芒万丈的帮助之下,抛弃了空间与时间、能量与物质,甚至空间与对象之间的二元论。正如玻尔评论的那样,在宇宙万物的构建方式中、真命题的反面是伪命题,但深刻的实相的反面往往是另一个深刻的实相。 引自 第2章 认知的两种模式 不过,所谓的地图还有许多微妙的形式,举个例子,我们的日常语言就是这样。文字本身并不是它们所代表的东西(说到底文字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指示物一许多文字所代表的只不过是其他的文字罢了)。因此“天空”二字本身并不是蓝的,而“水”这个字也无法让你止渴,“牛排”两个字也不能让你感到饱足等。科日布斯基直截了当地将其总结为:“不管你说某样东西是什么,都是错误的。”我们的文字,由此延及我们的想法、我们的概念、我们的理论,甚至我们的日常语言,全都是实际世界的地图、“场域”的地图,而就好比幅美国地图并非真实的场域一样,我们在科学与哲学上对于实相的想法也都不是实相本身。 引自 第2章 认知的两种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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