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乐园
因为人不愿意承认世界上确实存在非人的痛苦,人在隐约明白的当下就会加以否认,否则人小小的和平就显得坏心了。在这个人人争着称自己为输家的年代,没有人要承认世界上有一群女孩才是真正的输家。那种小调的痛苦其实与幸福是一体两面:人人坐享小小的幸福,嘴里嚷着小小的痛苦一当赤裸裸的痛苦端到他面前,他的安乐遂显得丑陋,痛苦显得轻浮。 看法国电影要配马卡龙,看英国电影要配司康,看俄罗斯电影要配俄罗斯软糖,吃着棉花口感的糖,咬到一粒干硬的核桃碎,就像是做梦被打断了,像是我时不时冒出的问句得自己吞下去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看二战纳粹的电影什么都不可以吃。 我愿意堕入面团地狱里,生生世世擀面皮。用一辈子擀一张你可以安稳走在上面饿了就挖起来吃的面皮。 “其实我第一次想到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人生如衣物,如此容易被剥夺。” 我宁愿我是一个媚俗的人,我宁愿无知,也不想要看过世界的背面。 这个世界,或是生活、命运,或叫它神,或无论叫它什么,它好差劲,我现在读小说,如果读到赏善罚恶的好结局,我就会哭,我宁愿大家承认人间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 我最讨厌人说经过痛苦才成为更好的人,我好希望大家承认有些痛苦是毁灭的,我讨厌大团圆的抒情传统,讨厌王子跟公主在一起。 她的心给摔破了,心没有纹理花样,再拼不起来。拼凑一颗心比拼凑一摊水还难。 我现在常常写日记,我发现跟姐姐说的一样,书写,就是找回主导权,当我写下来,生活就像一本日记本一样容易放下。 最后,我想告诉你,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从小得像蜉蝣,到大得像黑洞的事情。 写实主义里,爱上一个人,因为他可爱,一个人死了,因为他该死,讨厌的角色作者就在阁楼放一把火让他摔死但现实不是这样的,人生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是从书上得知世界的惨痛、仟伤,而二手的坏情绪在现实生活中袭击我的时候,我来不及翻书写一篇论文回击它,我总是半个身体卡在书中间,不确定是要缩回里面,还是干脆挣脱出来。也许我长成了一个十八岁的自己会嫌恶的大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太阳像颗饱满的蛋黄,快要被刺破了,即将整个地流淌出来,烧伤整个城市。 伊纹自我斗争一下就想:算了,婚礼只是一个日子,以后我爱怎么穿就怎么穿,在家里脱光光也可以。想到这里笑出声来,笑到睫毛像群起革命一样拥戴她的眼睛,大眼睛淹没在睫毛里。 想起伊纹那时候惊喜的笑容,笑里却有一种往远处看的表情,像是看不到现在。 你怎么了。要是我不只是你的珠宝设计师就好了。我宁愿当你梳子上的齿。当你的洗手乳的鸭嘴。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懂得跟她一样多的人不是不多,但是能不卑不亢地说出来的人很少。毛毛把一个作家写一本小说花费的十年全镂刻进一枚别针里,上门的富太太们从来不懂,他也不感觉糟蹋或孤高,只是笑吟吟地帮太太们端着镜子。 因为草莓有季节,我会患得患失,柠檬蛋糕永远都在,我喜欢永永远远的事情。 老师是爱情般的死亡。爱情是喻依,死亡是喻体。本来,这个社会就是用穿的衣服去裁判一个人的。 写遗书就太像在演戏了。如果写也只会写一句话:这爱让我好不舒服。 一个人被监禁虐待了几年,即使出来过活,从此身份也不会是便利商店的常客,粉红色爱好者,女儿,妈妈,而永远是幸存者。思琪每每心想,虽然我的情况不一样,但是看到世界上如常有人被绑架强暴,我很安心。 旋即又想,也许我是这所有人里最邪恶的一个。 她多么嫉妒能大声说出来的爱。 引自 第2章 失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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