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山色
元人入侵所带来的混乱与困顿,无可避免地会阻断各种严肃与大规模的绘画创作,在烽烟四起的乱世中,画家不太可能得到赞助,也不会有合适的工作环境。
禅寺中的僧人画家,就其风格与业余身份而言,与这些文人画家有些近似。十三世纪禅画兴盛,画院衰微,也许是反映了在外界动荡不安之际,禅寺提供了一个比较安稳的场所。
业余画家的崛起,伴随着绘画品味、创作风格和偏好主题的转移,构成了元代绘画变革的基础。
象征性的题材并非整个文人画的特色。题材迟早会变成习套,无法把画意表达出来,或赋予含义。
南宋画院画家所画的兰或马,一定是置身在宋画的理想世界中,没有一事一物不交代清楚;物象一概勾勒精确,设色精巧,给人永恒、绝对存在之感,这是宋代以后的画家所无法重现的。
李公麟用若有似无的淡墨平涂勾出精细的线条,既没有晕染以营造实体感,也没有皴法以刻画表面肌理,其冷静纯粹的韵味十分适合文人孤芳自赏、知性思辨的倾向。
钱选细若游丝的轮廓线,晕染精妙的色彩,维持着他画作一以贯之的清醒冷静之感。令他沉醉的,似乎是遥远的古代与和谐的色彩,他的作品《杨贵妃上马图》唤起人们对大唐盛世的记忆。
钱选的青绿山水只是一种缅怀回顾的姿态,给人的印象是思辨性的、艺术史式的陈述,而不像个人或集体情感真实而深刻的抒发。即使他的山水画真的反映了一丝一毫当时的历史情景,用的也是负面的表达方式。
新的山水画在十世纪出现,绵密积累的细碎笔法,特别是各种皴和点,取代了原先山水画填彩晕染的方式,而赋予块面丰富的纹路肌理和土质石体的真实感。
营造空间,捕捉氤氲之气,架设巨嶂结构或是烟云缭绕的全景,都是宋代绘画无与伦比的成就。
元代早期,画坛开始排斥宋末山水,董源的江南画派连带其他宋初及宋以前的画派一起卷土重来。当时画坛对这些古老的画派重新燃起兴趣,是因为画家有机会可以见到古代大师的作品。
罗樾:“宋代画家,把自己的风格当作一种工具,来解决如何描绘山水这个问题;元代画家,把山水当作一种手段,来解决如何创造风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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