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浴女
她喜欢棉被叠成的被窝儿的千般好处,喜欢它覆盖在身上那稍显重量的温柔的压迫感,喜欢被窝儿的旮旮旯旯隐藏着的不同温度,当她因为热而睡不着觉时,她就用她的脚寻找被窝儿底下那些柔软褶缝儿里的阴凉儿。她需要蜷缩的时候,被窝儿也会妥帖地簇拥起她的身体,不像那些被床垫压紧的棉毯毛毯,你简直不要妄想扯动它,你得服从它的霸道,因而你得保持得体的睡姿——凭什么呀! 就因为这半个吻是如此郑重而又潦草,如此纯净而又复杂,使方兢来不及也不敢回吻尹小跳。他不敢。而当他用双臂松松地环住她那一围柔韧的细腰时,他知道他的心已经被这个遥远而又亲近的人紧紧地攫住了。 人身上的器官真是怪啊,最坚硬的总是最先消失比如牙齿,而最柔软的舌头和嘴唇却能存在到最后陪伴我们一生…… 她用她的后脑勺揉搓着雪白的枕头,用她的后脑勺跟久违了的货真价实的枕头撒着娇。 她那纯粹的欲念的闸门就被这少见的轻松给彻底撞开了,她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她的双腿高高盘起双脚紧紧勾住他的两胯,她不让他停歇不让他停歇,她还在动作之中把枕头垫在了臀下,她要他更深入更深入,也许那已不是深入,那是从她体内整个儿地穿过。那是把她的身体整个儿地穿透…… 他按住她的头一直向下按,向下按,她的头和她的嘴脸向下滑落着滑落着,滑过他的胸膛他的腹肌,然后她的嘴脸滑到了那丛有点儿扎人的茂密的荆棘……她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病房的,当她平定了呼吸打算擦拭自己的身体时,她发现那张病假条竟还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麦克悄悄地推门进来,他展开身上宽大的浴衣就像展开了一双白色翅膀,他把尹小跳紧紧裹在怀里。 那确是一种嚎叫,不是人类的呻吟,是雌性动物那没有装饰过的欢呼和叫好。那时她的脸也一定是狰狞的,就像所有好到极致的人脸一样。那就是美,是人所不愿承认的美。他就在她的嚎叫声中霸道而又勇猛地闯入了她。 她,她们家是南方人,夜里睡觉喜欢开窗子。从前关窗子是我的事。现在是秋天了。风很凉,我怕她一个人不记得这些事。 沙发里的弹簧坏了一些,冲破了包裹它们的棕和麻,强硬地顶在那层不算厚实的灯心绒下面,使整个儿沙发看上去疙疙瘩瘩,人一坐上去就吱吱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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