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韦格纳
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能弄明白你做了什么的合理过程,它几乎就是一个匆忙出现 的识别:“哦,我又做了:我拍了三次手,” 以通灵板为基础,塔利亚·惠特利(Thalia Wheatley)和我做了另外一系列的研究。在我们的实验中,我们让参与者把手放在一块小板上,这块小板放在一个鼠标上面,而鼠标会移动屏幕上的光标。屏幕上有很多不同的物休,是选自1py书中的一些图片,在这个案例中是小塑料玩具。房间里还有一个我们的人,他们都戴着耳机,然后一起被要求移动屏幕上的光标,每当音乐响起时就在一个物体上停几秒。 苏:所以他们俩都将手放在这块等同于通灵板的小板上 丹尼尔:是的,他们一起移动。大多数时候他们会从所戴的耳机中听到声音,而这些声音部分是屏幕上物品的名字。这个实验的关键在于,在试验中,我们的人被要求强迫实验对象将光标停在一个特定的对象上,所以我们测试的对象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被迫的。这就好比有人在通灵板上说谎。我们会在参与者被强迫移动之前或之后的时间段里,播放对象的名 字给他们听,我们会发现如果在他们被强迫移动的前一瞬间我们播放对象的名字,他们会报告是有意图做的;如果我们提前大约30秒播放名字、他们不会有这样的体验;而且如果我们在他们完成之前播放,他们也不会有这种体验。 苏:所以产生已经做过某事的感受并不是因为你真的做了,而是因为在思考某事与它真的发生之间有一个短暂的间隙。这是否意味着自主性的感受并没有证明有真正的自主性? 丹尼尔:是的,自主性的感受可以是骗人的一而且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有相反的感受;我们有这么一种直觉,认为我们的自主性感受证明了我们的心智是以这种方式运作的。而事实上,我们并没有洞察自已的心智过程。
苏:我见过很多声称能使云朵移动的人,或者能控制路灯开关的人,这些是相同的结果么? 丹尼尔:是的。 苏:那么,你认为它的功能是什么? 丹尼尔:嗯,有很多功能。我认为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弄清谁做了什么。 你可以将生命看作一部大的推理小说,我们所有的人都关注着某个特定的动作到底是我们做的还是别人做的。如果每当我们做一件事或者推断已经做了某件事情时,你都会产生这种感受,它就成了把事情标记为我们的行动的方式。这样我们就会对它们产生责任感,从而我们可以在道德上判断做好事的人和做坏事的人。如果人们感受自已做了犯罪行为,我们愿意将他丢到监狱里去,有时如果他们觉得自已没有做,我们会给他们精神病治疗。在人们感到要负责并且有意图的行动与那些并非如此的行动之间,我们有很强的法律上的区分,而我认为这是由于这个预览系统给我们提供了意图以及作为结果我们每个人都有的那种创造者的感觉。我们相信每个其他人的创造者的感觉,并利用它来作为日常生活中对人们进行奖罚分配的方式。 苏:我可以看出来它非常重要,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着实让人担忧,因为我们正在将所有这些重要的法律决策的重要性放在一个并非总是正确的推论之上。 丹尼尔:是的,没有人说人是完美的。这是一个加满油、跑得很好的猜测系统,但偶尔也会出错。每当它出错的时候,我们会以像通灵板或者自动书写这样的自动症来结束。 这里还有一些催眠的例子,我觉得有助于理解:当一个人被催眠时,通常他所做的事情从外部来看完全是自愿的,但他的体验完全是非自愿的。催眠这个系统破坏了我们推断有意识的意志的正常过程。 我们可以这样思考: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心智,它为我们产生一种虚拟的自主性的感觉,让我们感到我们是一个做某事的自我;最后它就成为一个非常有用的解释系统,以及一种告知我们的行动(相对于他人或世界的行动)的有用形式。但如果它最终可以指导随后的行为,那么把它称为虚拟系统并不意味完全不真实。所以它是非常重要的,尽管相对于实在而言它是一种建构。 苏:但如果我问你“一个思想可以导致一个行为么?”,你将如何回答? 丹尼尔:我会非常乐意地告诉你这很有可能。事实上,我认为这是很多认知心理学上的一个重要发现—一思想确实引发行动。尽管事实上意识并非总是知道:如果一个思想引发了一个行动,它还应该创造一个与之相关联的对意志的体验。 苏:但一个思想是如何引发一个行动的?我所说的是有意识的思想——我们有一个对思维的主观的、私人的体验,比如“我打算去摸我的鼻子”,我这个主观体验是如何导致手的运动这样一件物理和客观的事情呢?
丹尼尔:我不确定我会说主观事情引发了客观事情,不如说主观体验是我们拥有的对客观系统的指标之一。 我更倾向于认为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主观感受是一起前进的。你可以将它想象成心智的指南针,它给予一种我们身体正在去哪里以及我们正在观察这整个过程进行的感觉。所以这不是说好像主观体验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而只是在行为的时候,它就是对正在发生的事情的一个视角,而非所发生的事情的启动者。 苏:你说“绝大多数时间”,是否在试图为主观思想对世界的真实作用留下一点点漏洞? 丹尼尔: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那可能仅仅是我的一种方式,从而试图对那些喜欢有一个主观的司机开车奔驰在人生之路上的人好一点。 苏:想要觉得自己是司机,这是很自然和可以理解的——有人在运转我的生命,并如此生活——而我们对脑的了解则表明,这不是真的。这会影响我们的生活方式以及我们感受自已的方式吗? 丹尼尔:我并不确定我们到了进行科学研究的某一时刻,每个人都需要开始表现得不一样。但我并不十分确定我的行为是否会因为我所知道的东西而不同,在我达成个人决断之前,我不准备将这些东西推荐给任何人。
苏:那么你所做的关于思想入侵、有意志行动的感觉的工作是否影响了你生活的方式? 丹尼尔:我不得不说这让我有一种平和感。我不必为了控制一大堆的事情而烦恼,因为我知道我仅仅是完成这些事情的那台可爱仪器上的一扇小窗户。同时这不会给我不可避免的感觉,但或许会给我关于我所做行为正确性的感觉—一并不是所有的行为都是被选择的;我不需要担心每一件小事;事情在过去已经发生得很好了,在未来也会发生得很好,这就是只要允许这台机器去自已运作的结果。不久前我面对着一个重大的生活块择,提前进行决策的过程的一部分是认识到:在我做完决定之后,可能有一段时间的后悔,但接着我会期盼事情落卖,我会决定我已经做了正确的事情,而我身边的人也会帮助我,继续让我相信已经做了正确的事情。你知道世界上很多宗教的基础就是来自没有控制欲的平和—一将控制的权利交给你的神。 苏:可是放弃控制权给神还是给世界这两者是有区别的,神经科学家大多不相信有神。这更像是将自己交给宇宙,而不是交给另一个帮你负责的人 丹尼尔:我猜这只是神的另一个名字而已。 苏:所以现在,你对这些过程虽然不是完全理解,但也比较深入地理解了,你认为我们通常认为的自由意志是一种错觉么? 丹尼尔:是的,它是一种错觉,但是一个具有你可以称之为“底部”(bottom)东西的错觉。它让人感觉很真实。有意识的意志体验不仅仪发生在心里,也发生在身上,它会产生一种“创造者情绪”,让我们每个人都更加明显地感觉是自己做的。 苏:你最近将你的科学家同伴们分为机器怪才和坏科学家,这是什么意思呢? 丹尼尔:这只是将认为行为是被机制控制的人与那些觉得自己有意识地选择他们做什么的人区分开来。所以我开玩笑地将他们分别称为机器怪才和坏科学家。机器怪才完全致力于“我们将对人类进行客观研究,并且能够以理解机制的形式来理解人”这样一个观点。而坏科学家则保持这样一种感觉,认为他们的有意识意志是对他们心智里发生了什么的一种创造者体验,以及他们的意识产生了他们的行为。而在心理学领域,即我所研究的领域内、持有这两种观点的科学家各占一半。 苏:你有点严酷,不是吗?你是否真的是指一个人不会是一个好科学家,除非你相信你是一个机器怪才? 丹尼尔:我用他们各自一方觉得另一方最坏的地方来标记他们。所以我认为,机器怪才会说另一些人是坏科学家,因为他们不相信机制,而当然,相信自由意志的人们会认为机器怪才们才是钻进了机器人世界里的家伙。
苏:那么,我肯定是一个机器怪才。 在我看来,如果你拒绝自由意志,你至少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所有这个身体所做的决定反正都是要去做的,所以再要有意志的感觉有点傻,我应该放下意志的感觉,然后活得完全无须做决定。那就是我所做的,我并不认为这样做你就减少人味了,也不会丢失所有的生活丰富性。 另一条路则是“我知道这一切事实上都是机制,但是我会活得好像我真的做了这些事一样”,但在我的脑海深处,我知道我没有。你认为选择哪条路有关系吗?你是选哪条路的? 丹尼尔;我选择了“好像”。我认为几乎每一个开心和健康的人都倾向于这么做。 苏:哦,天哪。 丹尼尔:想象一下你乘坐在一个非常复杂的机器人里面,它的身体里有成干上万的电路可以完成各种有意思的事情。有一种乐趣就是,你知道接下来它即将要做什么一一即使有东西在机器人里面说:“我们现在要左转了。我们将要爬上那座山。”这就是我们与我们自己心智中的位置。 我们有自由意志并不是一个令人悲伤的错觉,认为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一种很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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