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天池逾含鄱岭至三峡涧记二
“石削而无级,势若走坂,不能自止,山程三十里,不当一长亭地。”三十里下山路程只用走十里路的时间,说明下山之路陡峭。略写舆行至栖贤寺废址,详写近观玉渊潭,“石涧汩汩流,从经左折,得玉渊潭。涧水奔流而下,展转与大石触,方怒,忽得平石,霤泻数十丈,底规而末垂,水得尽泄其屡张屡折之气,遂悍然不顾,厉声疾趋,而石斗叠,忽落为潭,水势不得贴石,则架空悬注,斜飞十余丈而后坠,虹奔电落,响震山谷间。”这涧水的恢宏气势,让我联想到前篇《文漪堂记》中描写水机的精彩段落“突然而趋,忽然而折,天回云昏,顷刻不知其几千里。细则为罗觳,旋则为虎眼,注则为天绅,立则为岳玉;喷而为雾,吸而为风,怒而为霆;疾徐舒蹙,奔跃万状。故天下之至奇至变者,水也。”对具象的景物ーー涧水的气势的刻画与对抽象的水机的阐释,无不闪耀着作者活脱鲜隽的文思。“潭面皆腻石,稍纵足则溜,其极无底。观者皆目眩毛竖,不敢久立。”作者一行历经逾层峦、面壁上山,下山石削无级、势若走坂的探险,为什么对玉渊潭如此畏惧,我想可能是人们对潭底幽深无极即未知莫测的恐惧远甚于目力所及能感受到的困境。
“沿涧而叠,数折得三峡桥,桥坚致雄丽,其下清崖可席,相与酌泉而坐。”笔锋一收一驰,一幅清丽舒畅的茗赏图浮生眼前。“沿溪行,巨石巍怪,或眠或立,湍水撼之,一涧皆咷号砰激,屿毛沚草咸有怒态。当其横触汹涌,虽小奚亦瞋目伫视,与之斗。忽焉石逊,涓然黛碧,观者亦舒舒与与,不知其气之平也。”这段描述以拟人手法把巨石或怒不可遏或温顺谦和的神情意态描摹得活灵活现,展现作者悠然自适的独特魅力。“五老峰压叠而下瞰,如与涧争遒。”俯瞰五老峰的景致则一笔带过。“一日之中,耳穷于鸣泉,目眩于幽碧,舌燥于叫愕,踵蹇于促曳,是亦天下之至观也。”和作者的系列游记一样,这篇山水游记最后总结这段惊心动魄的旅程时,强调眼耳舌身意的总体审美感受,“耳穷鸣泉,目眩幽碧,舌燥叫愕,踵蹇促曳”,视鸣泉、幽碧为天下至观。“偕游者倦甚,枕流水卧,而暮色欲来,以水溅之,亦不起。”这场景让我想象一幅高士卧石漱流图,游伴应该是倦卧水边山石,也许历尽旅途劳顿后,这份来之不易的幽静恬淡的惬意让其久睡不起。这篇游记读罢,在炎热的苦夏让我全身心体验一次赏游山水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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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余初趋江州时,谪仙(指李白) 之飞瀑,小苏 (指苏辙) 之三峡涧,已奔注吾胸,如与阔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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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天池逾含鄱岭至三峡涧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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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癖石。每登山,则首问巉岩几处,骨几倍,肤色何状”,作者每畅游名山必寻赏奇石,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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