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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剩儿说,萧先生,我要像您,早晨肚子里有一碗炒肝俩薄脆垫底,我也能坐这儿细细地品王二姐。 鸭儿说,找爹,爹是找来的吗?你爹是谁,我不认识,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别以为到了北京在哪儿都可以认爹。 人家周家既不该着也不欠着你们的,你们该走就走,甭赖在这儿! 鸭儿对父亲提出意见,说得给母亲做点特殊的,母亲虚 得厉害。王满堂说明天他下班捎点猪头肉来。鸭儿把筷子一拍说,您再捎二两老白干来更好,那是月子人吃的东西吗? 大妞说,你们给我走,别在这儿找不痛快。把我的火逗上来,我可什么都不吝。麦子说,俺山东那地界专出好汉。大妞说,你个乡下娘们儿,嘴还挺损。嘴损架不住你没理,你给我把这东西拆了,拆了你走人! 刘婶说,住下,住下,有什么困难就找街道,找我也行。我就是街道,街道就是我。柱子,把那碗扣肉给我推过来,我再不吃两口全让你一人招呼了,留神滑肠。你那吃草的肚子,这么吃肉不行…… 周大夫看着满头大汗的柱子说,小伙子不惜力,是个实诚人。 坠儿说相片上的阿姨很漂亮。周大夫说她是漂亮,太漂亮了,就由不得她自己了…… 这次大妞豁出跑来主动去找麦子说话,并不是她的作战原则有了什么改变,而纯粹是一种为了说话而说话的临时需要。正如许多北京老太太一样,常常是没话找话,是看见街上的驴也想问好打招呼的主儿。当然,大妞不是老太太,但是大妞具备未来老太太的气质。 麦子说……俺过不惯也得过……大妞说,我常想,什么时候我在城里住腻了,也要回临州住几天。麦子一时无言…… 狗掀帘子,嘴挑着 王满堂说,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是惦记着那只小母鸡儿。我说,那小巧玲珑的东西不是咱们这样的家庭供摆的玩艺儿,你趁早甭往那儿想。 马太太问什么叫“吃伤了”,大妞说就是永远不想再吃了。 上马饺子下马面,这是老北京的规矩。 老天爷也有睁开三分眼的时候。 大妞说,你就眼看着你姐一个女孩儿家让人指指戳戳? 梁子说,您就不怕人戳我?大妞说,你个臭小子,没脸没皮的,有点儿偷鸡摸狗拔蒜苗的事光荣。 大妞说,非洲,就是热得马都长白癜风的地界儿? 门墩说,那是斑马。大妞说,斑马也是马。你看那儿的人晒得一个个都跟戏台上的包公似的。那天街上有两个黑人打我旁边过,我仔细一瞧,那叫黑了个脆,连手心都让太阳晒成了死王八肉色儿。 (你们北京人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叶广芩也是,但凡南方来的人,一个个都是斤斤计较的财迷。就你们北京人,要模样有模样,要情怀有情怀,还都善良得很。) 门墩说,我是秋后拉秧的瓜,母猪下的最后一个崽,垫窝的。您二位都 是奔五十的人才有的我,还指望生出个天下第一美来? 苏三说南方的女性都爱吃话梅。 刘婶说北方的女性爱吃铁蚕豆。 南甜北咸,东辣西酸,一地方一个味儿。(我家是辣的,北京是咸的) 门墩边吃早点边说搞了,搞俩了。大妞想不通门墩不到一个月就能搞俩。门墩说那些女的上赶着追他,他也没办法。问都是谁家姑娘,门墩说告诉了也没用,下个月指不定又换谁了呢。大妞说门墩这不叫恋爱,叫乱爱。 周大夫说,香山鬼见愁的鬼见了您几位得吓得拉稀。 王满堂怒气冲冲,连推带搡,将门墩推出门去。门墩临出门对桂花说,你现在熬豆粥我还来得及喝。刨子受了门墩嘱咐,跑到里间对大妞说,奶奶,我三叔让您十分钟以后去看看他。 大妞来到后院东屋,推门一看,门墩脸上一块乌青,正坐在王满堂对面往鼻子里塞卫生纸。大妞说,这么快就打完了?门墩说,不用讲理,没有铺垫,直奔主题,上来就揍,能不快吗?大妞看着门墩的鼻子说,流血啦!死老头子,你怎么打他的脸?王满堂说,你问问他有脸没脸? 门墩有些看不过眼。门墩说,你这是第几回蹭了?你那屋省一顿也省不出个金元宝来,就你那个小市民出身的李晓莉,挣一个恨不得攒俩,大耙子就知道往里划拉,见事就躲,见便宜就沾,在院里活得连个人缘都没有,出来进去整个一个希特勒。 梁子说,是马伟。他还记得我哪,我把当年他给我写的信给他看,他哭了。 门墩说,甭说,你也哭了。梁子说,你怎么知道?门墩说,但凡能进这个圈子的害的都是一路病,症状差不多。 门墩说,妈您放心,真到那个时候,我就把我爸整得跟切糕似的,切什么样他就得是什么样。 大妞进了院,嘴里嘟囔着,疯丫头,还美丽呢,亏得姓贾 大妞说这么快就摸手了,真看不出,周大夫还是急碴儿的。 大妞说,她是穆桂英,你还杨宗保呢!你就折腾吧,早晚得让你爸爸唱一出《辕门斩子》 。 大妞说,她的小算盘怎么打得那么精呢?刨子让大妞装糊涂。大妞说,我还用装,我够糊涂的啦。 门墩说,都说人老三不贵,贪财、怕死、没瞌睡,一点不假。王满堂说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想有时,过日子讲的是细水长流。 王满堂让刘婶别拦着门墩,说你越拦他,他越来劲儿。他爱上哪儿就让他上哪儿,没鸡蛋还做不了槽子糕了! 人说,宁死做官的爹,别死要饭的妈。 国外的鸡更是这样,吃鸡肉就跟吃木头渣子似的。 刘婶说,一个蒜就把你折腾成这样,你要是自个儿拉了屎还不撅着屁股上前门楼子上散味儿去。 王满堂又对洋人说,你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要是没盘缠我们大伙给你凑。你千万别听这败家子儿的,他四六不通,他是半疯,他有精神病,他是青皮,他是北京的大混混儿。老实跟你说,这些年了,他事干了不少,女朋友交了不少,可没一样成的。你跟着他干,只有吃亏上当的份,到最后说不定连你都能当波斯老猫给卖了…… 门墩说,整个一个揭老底战斗队。您这样的应该到电台说评书去,让您在家闲着真委屈了您。 王满堂说,你大哥在外国为咱们中国增光添彩,受人尊敬,再看看你,德行在家里散不够,竟散到外国,散到莫斯科去了。 门墩说,我什么时候让您养活了?虽说是没挣下多少钱,可我也没闲着不是,我们不能老是钱钱的,俗!人活着得有点精神,得有抱负,有理想,得朝远处看。 王满堂说,饿你三天,你哪儿也看不见,就看见锅了。 斧子说,谁陪谁呀?是我一人陪你们俩。你们俩又说又笑的,我在后头傻冒似的干走。总共我说了没三句话:遛遛,再遛遛,接着遛。 门墩说,我们家户主在炕上躺着运气呢! 干部问门墩能拿事不。门墩说,这是什么话,我能拿事不?跟你说,我拿的事比你的重要多了。拿笔,记,我们家七口七户,一千二百平方米。干部说,是篮球场吗?要打篮球你们家还差三口,得十个人上场。门墩说,你听着我给你算。这前院,后院,加上北屋三间,东、西南屋三间,还有……甭算了,这院的房都是我们家的。 老萧说,蔫驴踢死人。 王满堂说,盼星星,盼月亮,指望著有人来做饭。没想到厨子没盼来,倒盼来个糊驴的,比你我都忙。 引自第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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