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归家时 home sweet home
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威廉将在圣诞前夜到家。莫雷尔太太把食品储藏室仔细查看一番。有一个葡萄干大蛋糕,一块米糕,好些果酱馅饼,好些柠檬馅饼,好些百果馅饼——两大盘。她的料理已经完成——好些西班牙馅饼和干酪蛋糕。四处装点一新。挂在厨房里的那束有冬青果的冬青枝,招人喜爱得要亲吻它,上面点缀着许多亮晶晶小装饰,她在准备她的精巧的馅饼时,它就在她头顶上慢慢地打转转。屋里炉火甚旺。一股做精制糕点的香味迎面扑来。他应在七点钟到,但也许会晚一点。三个孩子已去接他。她一人在家。七点差一刻时莫雷尔进了屋。妻子没说话,丈夫也没说话。他坐在扶手椅里,兴奋得手足无措,她静静地继续烤面包。只有从她做事的细心上才看得出她是何等的激动。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他说几点钟到?”莫雷尔第五次问道。 “火车六点半到,”她加强语气地说。 “他在七点十分就该到了。” “哎,算了,中部地区的火车有晚点几个钟头的,”她淡漠地说。她宁可预计他到得晚,这样一来,他到的时候就不觉得晚了。莫雷尔去门口望了望。然后他回来。 “哎呀,你这个人,”她说。“你就像只不伏窝的母鸡。” “你去给他准备点吃的吧?”做父亲的说。 “有的是时间,”她回答说。 “我看没多少时间了,”他回答说,有些坐不住了。她开始收拾桌子。水壶噗噗地响。他们等着,等着。 三个孩子这时已到了塞斯利桥的站台,塞斯利桥在中部干线上,离他们家两英里。他们等了一个钟头。火车开来——他不在车上。铁路那头的红灯绿灯闪来闪去。天又黑又冷。
......
这时在家里的父母担心不已。桌子已经摆好,排骨已做好,一切就绪。莫雷尔太太围上黑围裙。她身上穿的是最好的衣服。然后她坐下来,装作看书。每分每秒对她都是折磨。 “唔!”莫雷尔说。“都一个半钟头了。” “孩子们还在等呢!”她说。 “火车不会还没到吧,”他说。 “我告诉你,在圣诞前夜会晚点几个钟头。” 他们彼此都有点生对方的气,所以心急如焚。屋外,那棵白蜡树在刺骨的寒风中呻吟。 人从伦敦归的茫茫黑夜啊!莫雷尔太太苦熬着。时钟那轻微的滴答声使她心急火燎。天越来越晚,这一切令人越来越无法忍受。 门口终于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 “他来啦!”莫雷尔叫道,随之跳了起来。 然后他又退后。母亲向门口跑了几步等在那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门忽然打开。威廉站在那里。他扔下旅行提包,把母亲搂在怀里。
“妈!”他说。 “我的孩子!”她喊道。 她抱住他亲了亲,放开他,竭力用十分平常的口气说: “你这么晚才到啊!” “可不是嘛!”他大声说着转向父亲。“啊,爸!” 两人握握手。 “啊,我的儿子!” 莫雷尔的眼睛湿了。 “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他说。 “哦,这不回来了!”威廉叫道。 儿子又转向母亲。 “你看上去挺精神,”她骄傲地说着笑了起来。 “是啊!”他大声说。“我想是这样——回家了嘛!” 他是个壮小伙,高大直挺,一副勇毅的样子。他转身看看常青树和招人喜爱得要吻它的冬青枝,还有炉边锡器里小馅饼。 “哎哟!妈妈,一点都没变!”他说,仿佛松了口气。 一时间大家都默不做声。他突然跳向前,从炉边拿起一块馅饼就塞进嘴里。 “唔,你在别的地方没见过这种农村土灶吧!”父亲大声说。 他给他们带回了数不清的礼物。他把挣的每一分钱都花在礼物上了。屋里充溢着一种阔绰气氛。给他母亲买的是一把白柄镀金的伞。她至死都保留着它,任何东西皆可丢失,唯独它不可丢失。人人都有一份厚礼;此外还有数不清的糖果:土耳其糖,菠萝冰糖等一类的东西;孩子们心想,这些东西只有名声赫赫的伦敦才有。保罗在朋友们面前对这些糖果夸个不停。 “真正的菠萝,切成一片一片的,跟水晶似的——真好!”
家里,人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家总是家,不论有过多大苦痛,他们都爱之甚深。举行了晚会,也庆祝过了。人们前来看望威廉,看看伦敦使他有了什么变化。他们都发现他“好一个绅士,好一个壮小伙,真没想到”! 他又要离开时,孩子们都各待在一处独自哭泣。莫雷尔伤心地上床睡觉,莫雷尔太太觉得像被什么药物弄麻木了似的,心如死灰。她爱他如命啊。 他在律师事务所工作,该事务所跟一家航运大公司有联系;这年盛夏之时,他的上司表示愿意让他乘该公司的轮船去地中海旅行,花费甚少。莫雷尔太太写信给他:“去吧,去吧,我的孩子。这种机会以后不会再有,我想到你要去地中海旅行,比想到你回家还高兴。”但威廉还是回家过了两星期的假日。地中海吸引着他这样的年轻人去旅游,那迷人的南方也使他这样的穷家小子为之折服,然而就连这地中海在他可以回家探亲之时也拦不住他。这给了他母亲多大的感情补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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