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决心
我今天心情特别烦躁,便直说道:“我对你们那些破事不感兴趣。” 大家就又都闭嘴了。 我接着说:“我们最多还有6小时就要靠岸了。下船之后,你们就算打得头破血流也没人管了。” 但没用,他们还是争先恐后地要告诉我是什么引起了最新一次的争吵(我根本就不记得是为什么了,因为我一走出房间,就把他们的话从记忆中删除了)。 他们真的都是一群非常烦人且极度不称职的人类,但我并没有打算对他们下杀手。好吧,可能就是拳头有点儿痒痒。 我在中转环的商场停留了一下,来到一个自动售货机面前,里面出售的都是供非强化人类专用的信息流接入器、便携式显示屏和记忆夹。这些记忆夹是用于存储额外数据的,每个只有指尖大小。如果有人需要建立一套新系统,或者要去还没有信息流的地方,又或者想在无法接入信息流的地方存储数据,这些记忆夹就能派上用场(不过公司的安全系统还是有办法读取记忆夹里的数据,因为客户们有时候会用这种东西来隐藏专利数据)。 又或者说米琪是一个从来没有被虐待过,也没有被欺骗过的机器人,人类对它只有宠溺的善意,从来没用别的方式对待过它。它真的认为人类是它的朋友,因为人类真的也把它当朋友来对待。 谁又能知道一个没有心的杀手机器人还会遇到这么多的道德困境呢(是啊,这就是所谓的讽刺吧)。 阿本恩抬起头来看着我,虽然我可能不该这样,但我还是看向了她。原来进行眼神接触又不惊慌失措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也许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通过米琪的信息流看她的脸。她摸了摸脖子,取回装置想把她的头拧下来的时候,头盔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一圈压痕。她的眼神再一次落到了威尔肯的背影上,在我们的私人频道中,她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和护卫战士见过面,更没有互动、共事过,所以如果你需要什么信息或者指示的话,就请告诉我吧。”“我是遵照林顾问的命令来帮助你的。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好。”有人类问我该怎么给我下命令,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这种新鲜事我倒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当事后再讲起这些事时,听起来就好像我有多么运筹帷幄似的,但其实我当时满脑子想的就只有“这下惨了,这下惨了,这下惨了”。战斗机器人比我速度快,比我强壮,武器装备也比我好多了。就算有安全系统信息流可用,我也不可能在没有直接身体接触的情况下,破解一个战斗机器人,胆敢尝试的下场就是被撕成两半(我以前也被撕成两半过,而在我的“尽量避免”清单上,这种情况位列榜首)。碰上战斗机器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它们并不是战斗型护卫战士,不然就更糟糕了。我离开走廊的时候,已经接近了最高速度,并且抓紧时间对目前局势做了一个清楚的分析,计划如何进攻(我应该给“计划”两个字加上引号,因为那种情况下真的很难做什么完善的计划)。 现在我有时间评估自己的状况了,于是我慢慢将疼痛传感器调高了一点儿。那些撞击给我造成的钝痛立刻就变成了剧烈的灼痛,就像皮肤下面发生了一场场小型爆炸一样。哎呀,怎么这么痛!我把膝关节锁定在了直立位置,并且提高了我的通气量。 威尔肯已经切断了我和她之间的信息流连接,但我利用阿本恩的信息流绕过了她的屏蔽,说道:“我是护卫战士。我们可以谈谈。如果你肯做证的话,林顾问可以让你免于被起诉。”我希望这话在她听来还是有点儿道理(这是《圣殿月亮的升与落》中的一句台词),不过我也明白这话听起来就像我想拖延时间。但我其实并没有在拖延,我也不需要她回答我,只是想让她分心,这样她就没时间细思我究竟在她信息流里做了什么手脚。“你的老板都要垮台了。不管他们给你多少钱,都弥补不了你即将迎来的铁窗生涯。”(这也是《圣殿月亮的升与落》里的台词)与此同时,我正在疯狂地寻找着正确的代码。制造动力装甲的公司和那些制造安全系统、搜集情报的无人机、摄像头的公司有很大不同,这些产品的系统架构也有所不同,这就让我的行动变得更加困难了。 我需要帮助。我有点儿慌乱,渗漏问题还没解决,而且我好久都没追剧散心了,感觉都恍如隔世了。无奈之下,我把我想出来的所有可能性都复制到了一个潜在分析树状图中,然后把图放进了阿本恩和米琪的信息流里。 米琪在我的信息流里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和一个这么像我的机器人聊过天。我有很多人类朋友,但还从来没有过机器人朋友。” 我必须狠咬住脸颊,才能让我的表情保持波澜不惊。我真的很想屏蔽掉米琪的信息流,但我必须继续监视她,免得那群人类密谋对付我(我知道,听起来我有点儿疑神疑鬼了,但是米琪和阿本恩已经知道林顾问是我编出来的,我必须尽快逃走,免得她们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类,而其他人类中很可能有人知道一个做出这些行为的护卫战士究竟有多么不正常)。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站台上的安保人员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事实上,我敢肯定他们的危机应对能力就和我的比喻修辞能力一样垃圾。 我也需要空气,虽然不像人类需要的那么多,可能就是空气的稀薄导致我的大脑现在迟钝又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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