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的解释
佐野用“堕落”一词,是基于一种长久以来的旧式思维,即,女人出卖自己的性是有悖人伦的行为。同时,“堕落”一词还带有一种浪漫主义的色彩,这一点我们也不能忽视。 丢掉东电女职员的假面变身而为“夜鹰”(指娼妓译者)的A子,让我想起坂口安吾在《堕落论》里的一段话:“人应该在正确地堕落的道路上彻底地堕落。…必须堕落到底,从而发现自已、拯救自己。”我竟有些感动了。(中略)她的堕落之路太笔直太专一,那种怪物般的纯粹,甚至闪烁着神圣的光彩,我的心为之难以形容地颤抖起来。 佐野在这里竞然用起“夜鹰”一词,让人很是意外,因这个词相当陈旧,有种时代错乱之感。不过里重要的响霞、是称A子为“堕落圣女”的佐野的心态。在他的那种精中造中,不但有种陈腐的、20世纪式的通过性来寻求救济解脱的浪漫主义情怀,还有种男人对“抹大拉的玛利亚”的向往憧憬。所谓“抹大拉的玛利亚”,是指为让 男人满足欲望仅收极低报酬的那种娼妓。据说,还有男性杂志将她喻为“遍身疮痂的菩萨”“黑色玛利亚”,那只能说是男人的自以为是。 速水由纪子指出:一方面,媒体为东电女职员事件“发情”,同时,“男性与女性反应落差如此之大的事件,至今不曾有过。”C速水,1998:13)佐野放弃了理解东电女职员“内心深处的黑洞”的尝试(的确,比起陈列充满误会的“解释”,这样更诚实),他把这个任务委托给精神科医生斋藤学。斋藤提出了如下的弗洛伊德式精神分析。 敬爱父亲、也被父亲期待的优秀长女成为“父亲的女儿”。大学时代失去父亲的长女与父亲同化,意欲代替父亲承担家长的责任。她的自负,让她对本应为庇护者的无能的母亲投以轻蔑的目光。于是,母亲渐渐疏远傲慢的长女,溺爱妹妹,排斥姐姐。在那个家里,长女日渐失去自己的位置。 斋藤分析道:“(A子)因执着而强烈地依恋父亲,意欲代替父亲做一个男人,这使她变得憎恶自己的身体,对身体产生一种近似复仇的情绪。”斋藤称之为“自我惩罚愿望。”自我惩罚,同时也就是对母亲的惩罚。“当街卖娼后,晚必定回到母亲和妹妹起居的家中,这是凸现母亲的社会性无能的极好方式。” 因此,“她的卖娼行为,可以视为对母亲和妹妹两人联盟效击,自己与亡父合为一体,本应是男人联盟,身体却成了障碍。卖娼的行为,既可以欺负母亲,又能摧残自己的身体。” 这种弗洛伊德式的分析,容易将一切现象都归因于家庭关系。将所有因素都还原在父亲、母亲、女儿等家庭角色的范畴之中,反而会使性别要素成为盲点(gender blind)。 斋藤将自发的卖娼解释为自我惩罚的自伤行为,这与对卖娼少女的分析很相似。那种解释亦只停留在家庭关系之中。被父亲溺爱期待的女儿,欲求与父亲的同化,但“父亲的女儿”终究只是女儿,不是儿子。当女儿知道自己只能成为 “不完整的父亲”时,便转而惩罚妨碍了与父亲同化的女性身体。这时,卖娼是一种“自罚”。相反,被父亲支配、憎恶父亲 的女儿,则通过主动“玷污”本应属于父亲的身体来实现对父亲的背叛和报复。这时,卖娼便成为“他罚”。可是,无论自 罚还是他罚,女儿都只能通过自伤行为来达成。 引自 男人们的解释 “父亲的女儿”虽然厌恶母亲的无能与依赖,但因为有一个与母亲同样的身体,不可能与母亲彻底分离。女儿懂得,母亲对丈夫的依赖,建立在母亲对自己性欲望的压抑之上。看破母亲隐蔽欲望的女儿,冒着犯禁的危险,带着嘲讽的意味,去替代实现母亲的欲望,这同时也是对母亲的报复。速水由纪子在对1990年代卖娼少女的分析中,就是这样去解读背后潜藏的两代女人的性压抑。 在家庭中处于最弱者地位的女儿,其攻击并不直接指向强者父母亲。弱者的攻击,只是指向自己的身体,因为身体不能反抗,是比自己更弱的弱者,是自己仅有的一点点领地。相反,儿子的攻击性通常表现为更单纯的“他罚”或对他者的伤害,两者形成鲜明对照。从这个角度来看,将自己身体如同扔进阴水沟一般交给男人的越轨行为(包括卖娼在内),便可被解释为与厌食症、割腕等具有相同性质的自伤行为。 引自 男人们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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