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漠
Ashes Of Body
读过 逃亡
周二祥奇怪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工程连第一个逃跑的人。1966年,因为学维吾尔语,被打成反革命分子,他就逃走了。逃的时候还带着一条狗。那 时,他在北京已经没有家了。后来听人说,他在一个维吾尔族人 的公社里安了家。” “可是…学维吾尔语怎么会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呢?” “学维吾尔语怎么不会成反革命分子?你忘了,那时正是‘伊犁反革命叛乱事件’才刚过了几天,别人就批判他,说他是想学会了维吾尔语参加伊犁反革命集团,逃往苏修。其实,他学维吾尔语的真实目的我最清楚一他在北京没有亲人,二十多岁的人,在这个‘连毛驴都是公的’地方不可能找到老婆,他是想找一个维吾尔族女人过日子” “可是,他怎么长得和维吾尔族人一样呢?” “他是混血儿。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北京人。他家住在北京西什库四中北面的法国坟地。五十年代,他父亲回了法国,一去十来年没有消息。母亲一边看坟地,一边把他抚养大。他因为有海外关系,被弄成‘特务嫌疑分子’送来新疆。母亲这时去世了,他又被打成了反革命分子。” “工程连有几个反革命分子?” “三个。第二个反革命分子因为受不了折磨,上吊自杀了。第三个就是我。” “唉!”周二祥叹息道:“我们连也有三个反革命分子,加上我这个坏分子,共四位大将。” 引自 第四章 走出大漠 接近中午时,刘争醒来了,一边看着从并盖缝隙射下来的一發青光,一边将自己的梦告诉了陆金萍。 “你的梦也许会变成现实的 我倒是想好了一件事,你今天跟我去‘倒酱油’吧?” 刘争说:“唉?你怎么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刘争站起来,跟着她爬上了井口,又把井盖盖好,便朝大路走去。来到一个拐角处,陆金萍就带他到一个卖早点的小摊上要了四根油条和两碗稀饭、两小碟咸菜。 “不要粮票吗?”刘争问。 “不要。是高价。” 刘争说:“我…我卖了血以后…还你。” 陆金萍瞪了他一眼:“你这人,可真没意思!” 刘争无奈,开始低头吃油条。他觉得油条又苦又涩,是不是矾碱放多了? “抽血之前,”陆金萍说,“一定要吃饱肚子,千万记住。” 刘争点点头。 走在路上,陆金萍好像很高兴,又小声地唱起了歌: 我流浪走过多少地方, 我看这世界就像屠场, 善良的人啊你再不要梦想, 自己救自己才能走出荒凉。 永远不要相信救世主, 我们的命运里终会闪烁星光… 引自 第六章 情殇江湖 收容站的这间大屋,靠墙是大通铺,铺上木板已经磨得发亮,外边是一条十厘米见方的炕沿,也磨得黑亮光润。整个通黄有八米长,两米宽,上面坐满了人。有人坐不下,就坐在了炕沿上。一个秃子,坐在炕沿上,用屁股在炕沿上左右地蹭。有人问:“你在搞么子啦?” 他不回答,却说:“你们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妈妈的真见了鬼!我在车站前边走,一个警察走过来说,你这头上为什么不长头发?我说长疮长的,怎么啦?他说你不是好人,跟我走!妈妈的,我就这么进来了!我这秃子也犯了法吗?后来才知道他们有定额,抓少了要挨批评,他在拿我凑数。真正的坏人、窃国大盗他们不敢抓也抓不着。” 那个小平头一点也不悲观,居然唱起了样板戏,唱的是《钞家浜》里郭建光的一段。调子是原调子,词却改了: “同志们搞副业,犯了法,收容站就是你们的家。一日三餐,吃不饱,就是不能回老家…” 引自 第七章 窃贼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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