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以贯之的个人主义——《杂忆录》读书笔记

我还亲身体验过，由于忙得不可开交，以致胃酸过多的事。归根结底，我认为，一个人倘非处在悠闲的境界，便是不幸。
   病中所得之俳句与诗，并非闲得无聊，为了解闷而作，这是我的心逃离了现实生活之压迫，飞跃到理应享有的自由中，并获得充分的余裕时所悠然浮现弥漫的天降之彩纹。诗兴油然而生，这已足够一喜了，而将此兴横嚼竖碾，作成俳句或诗，这个过程又是一喜。一旦终于写成，便觉得好像把无形之韵味化为有形，这更是一喜，甚至无暇顾及我的韵味和我的形式是否有真正的价值。……因此，在《杂忆录》中夹杂一些诗和俳句，并非仅仅为的是请读者看看我作为诗人和俳句作者的观点。说实在的，我甚至认为，写得好坏，毋宁说是无所谓的。瞥上一眼后，只要能立即把当时的我是在这样一种情调支配下活着的这一信息传到读者心中，我就如愿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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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青年，不论执笔，还是说话，抑或活动，均以“自我主张”为根本。世道竟被弄得如此紧迫，竟把现在的青年虐待到了这个地步。面对面地聆听“自我主张”，净是教人生气的说法。然而，正是现在的社会把他们逼到硬是无所忌惮提出这样的“自我主张”的，尤其是当前的经济状况。“自我主张”在骨子里包含着与上吊、投河同样程度的悲惨的烦闷。尼采是个孱弱的人，多病的人，又是个孤独的书生，于是查拉图士特拉便如是说了①。
她们脸上丝毫也没有那种由于意识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而泛起的愁容。她们有那么一种超乎父女死别的天真烂漫的表情。这里有各式各样的人，她们三人被并排安顿在其间特别的座位上，在严肃的气氛下，规规矩矩、装模作样地端坐着，好像是因受拘束而感到憋闷似的。
    我只是吃力地瞥了她们一眼而已。我认为把这些并不理解什么叫作生病的小可怜虫大老远地特意拖到这里，让她们一本正经地坐在枕畔，倒是件残酷的事。我把妻子叫过来，吩咐她说，既然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就领她们在这一带参观一下好了。倘若当时我曾担心这就是父女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也许我就会更亲热一些地端详她们了。然而，我对自己的病情并不像医生和旁人那样感到危险。
    试问他精神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决不直截了当地回答说是这样的东西。只把华丽的词藻有秩序地排列在一起。将费解的道理蜿蜒重叠好多层。这里可能有学者的本领，但是被卷成一团的门外汉只有发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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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豆腐房只在高兴时转动石磨，情绪不高时决不磨豆子，就做不成生意了。更进一步，只把豆腐卖给自已喜欢的人，讨厌的顾客则悉数谢绝，就更做不成生意了。所有的职业为了能成为职业，店里必然点上公平的灯。叫做公平的这个看上去美丽的道义上的说法，要是反过来说，只不过有着盲目这一丑陋的本来面目。连一分钟的快慢都没有地准时出发的火车生活与所谓精神生活，必须是位于两极的性质之物。而所有的普通人都把这两极按照七三开或六四开的比例混成一体，既对自己方便，又对社会方便地生活（以便忠于职守），是老天爷迫使的。这是合乎常识的。即便是爱好艺术者以自己喜欢的艺术为职业，当艺术成为职业的那一刹那，真正的精神生活已经被玷辱了，这是当然的。因为作为艺术家的他想凭着自然的兴趣完成自己最心爱的作品，反之，作为职业家的他，必须把评价高、销路广的东西公请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