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欢喜又悲伤的冬天与生活
《圣诞节的回忆》/ Truman Capote
“……我敢说,到最后,人终于会明白,上帝早就已经来了。祂在每件事情、每件东西上。……看见一切原本的样子,就是看见祂。我呀,我可以带着今天看见的,安心离开这个世界了。”
平安夜与圣诞节总是令人欢乐的年底节日,但我看过与含冬天或是圣诞节元素的作品都有那么一些令人悲伤:八月刚去世的布里格斯作品《雪人》在经历一夜欢乐后的结局是一滩融雪;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雪孩子》为了把小白兔从火海里救出牺牲了自己,《圣诞小猪》(平安小猪)也接受了小猪CP离去的事实,转而明白DP在自己心里的位置,而卡波提这本也给我相同的感觉:柔软、哀伤,还多了一层格格不入。除了《圣诞节的回忆》,还有《感恩节的访客》与《特别的圣诞节》这两篇收录其中,当中文字背后“格格不入“感就像发表时间一样有序的随着每一篇作品增加——而且读到最后作者生平时才发现故事根本就是卡波提自己的故事(跟知道《蒂凡妮的早餐》是他写的一本小说是相同的震惊程度),原来的感觉更强烈。
三个故事以七岁的巴弟为主视角,讲述了他和远房老亲戚苏可(这个名字到第二篇才确定下来)与小狗昆妮的故事。《圣诞节的回忆》其实就是阐述两人怎么满心期待并认真的准备圣诞节:拿出床底下的存款找一天专门去采购、烤水果蛋糕给可能认识不认识的朋友、寻找一棵要比小男孩高个两倍的圣诞树(防止星星被打下来),给对方准备圣诞礼物(是对方都很喜欢的风筝)。在这些准备过程的描写中就像是在看森林里动物们准备佳节的故事,美好纯粹而快乐。在这样的描述下,我对故事场景的想象是在森林的小木屋中相依为命的一老一小,就像住在树里的松鼠(或其他你喜欢的住在别处的动物)那样一有节日就会好好准备一番,在火炉旁吃火鸡和蛋糕,仪式感爆满的真诚与温馨——放在动物欢乐相处的故事里自然可爱,但角色一旦换为现实中的人类!就不禁会为他们设想各种生存问题了:他们平常怎么维持生活?小朋友有上学吗老人有退休金吗?是有身份证明的贫困人士还是没名没份的难民?直到我看到两个人喝了点酒庆祝圣诞节被家里的其他人破口大骂,原来这个家还有其他人啊……老小的相依为命并不是生存面上,而是精神世界上的。尽管跟苏可在一起很快乐,但就现实来看七岁的巴弟还相信圣诞老人,也没有什么社交活动,不是个“正常”的男孩子,引来同学奥仔的欺凌和独居城市爸爸的担心;但就在苏可邀请奥仔来家庭感恩节派对、巴弟独自去找爸爸过了一阵与家里完全不同的生活后,冲击之下与苏可的世界明显产生了质的变化。令人寻味的是,巴弟尽管在被逼到军校而不得不踏入另一个世界的时候,被视为不正常的、那个小小的世界一直是他心中永远的温柔乡。新世界也不是不完全不接纳他,但我感觉他开始进入了一种两头不到岸的状态:在原来的世界有些世故,在新的世界又太天真,格格不入感就是在这里感受到的。虽然文字是简单纯粹的,却把巴弟——卡波提美好又悲伤的童年生动的表达了出来。
结合卡波提自身,在人生的最后放荡不羁而早逝,童年也因为父母的不成熟而饱受创伤,却能把这段短暂的美好经历写得柔软翩然带点苦涩。随着昆妮和苏可的去世,像是被莫名踢出来的巴弟(该死的军校)已经完全与那个美好的世界隔绝了,他并不是执着寻找,而是靠着这段回忆支撑着自己的孤独,维持着没人看见的那份小小纯真。会吃更多的苦头,但会比早熟世故的人来得“坚强”,我想这就是所谓“无忧无虑世界”令人向往和回忆的原因吧。
尽管人生拥有诸多不堪,但写出这样质感文字的卡波提,精神世界就如同苏可说的那么直接本真。他看见了他人生最根本的东西,所以我想他可能真的纯粹得能如他所说,拨开佳节的彩带火鸡,只是带着与苏可的那段经历就可以上天堂,成为一个圣人。节日乃至人生究竟是值得庆祝还是痛苦的?这些故事都不是完美结局,但反而在两个世界中格格不入的状态里连上了一条河流。快乐、悲伤、迎接与告别都属于人生。复杂却又单纯,似乎给我们留下了一口喘息的空间。
在写这篇笔记的时候,峇冬加里土崩的最后一位遇难小弟弟被找到了。佳节不只是表象的欢乐,也提醒人们把过去的喜怒哀乐记在心里,好好的活在当下。
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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