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页

Wii Fit里面有个坐禅的平衡训练。盘腿坐在Wii Fit控制板上（不过我还只能单盘），挺直背部，电视机屏幕暗下来，正中出现一个烛台，上面的蜡烛已经点燃，火光微微摇曳。感到周围安静下来，静静地坐禅。如果身体晃动，烛火就会摇晃，如果有明显晃动，屏幕上就忽然显示一个“喝”字，同时传来大喝一声，游戏就结束了。如果能坚持一段时间基本没有晃动，后面还会有人在木地板上走路的吱吱嘎嘎的声音，会有飞蛾在眼前晃来晃去，甚至忽然扑向烛火，引来烛光的忽然变化；再后来整个屏幕画面开始慢慢摇晃，烛台也随着漂移，让人无法再参照烛台进行视觉平衡。有时觉得真像测谎仪一样，细微的、可能都看不出来的身体晃动都可以用烛火反映出来，人的物理变化在机器面前真的无处遁逃。而用灵敏的装置来捕捉面对外界干扰时自己的“定力”，时而摇曳时而静定的烛光与身心似乎融为一物，又让我觉得很有趣，有种类似武林高手的感觉。

《落花一瞬》中有一些关于日本茶道的描述。里面认为日本茶道的核心是禅。悟出“禅茶一味”的村田珠光曾在注明的一休师傅门下习禅。一天，村田珠光用自己心爱的茶碗点茶，一休忽然用铁如意棒将他心爱的茶碗击碎。珠光却面色依旧，淡定若常。这样的定力让我真的佩服。一休也慨叹：禅也在茶中。圆寂时，便传他“圜悟克勤”的墨迹。想必村田珠光来玩Wii的坐禅游戏一定可以玩得很出色。

村田珠光曾提出茶道四字：“谨、敬、清、寂”。比他晚些的千利休改了一字，将“和、敬、清、寂”立为茶道宗旨。我觉得这个“和”字改得确实很妙，一字之差，使胸怀打开，气场一下变化开来，少了些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转而成为淡定平和的自然洒脱，而原来的“谨”意也仍留存在“敬”字中。对一个多少有些生于忧患的民族，更感觉这份淡定平和来之不易。

后来丰臣秀吉找一接口赐千利休死，甚至株连母女。据说千利休在切腹前，仍以“空寂茶”的仪式，举行最后一次茶会，安然坐于草庵式的茶室里，以平常心，闭目静听茶锅开沸的水声。我不知道面对自己和家人的死亡，千里休的平静是源于其民族底蕴中对命运之悲谶的感悟、对生命如花落一瞬灿烂散尽的眷眷祈望，还是在那一瞬间，忘怀生死，超离时空，自在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