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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4年,有一个非常流行的网络故事极好地诠释了个体责任与亲密关系中的政治经济学之间的关系。在这个故事中,浪漫的英雄不仅是新型员工,也是可以建立新型关系的新型男人。该故事起源于网络论坛,后来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漫画等形式,这一系列被命名为“电车男”。这个故事最初于2004年3月14日在一个叫作“2 Channel'”的大型论坛上出现。那一天,有人用“电车男”的网名讲了一个故事,并且向观众征集建议。电车男是一个御宅,买完手办坐电车回家的路上,看到车上一个喝醉了的工薪族男性骚扰同车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电车男鼓起勇气,试图制止。虽然电车男没有成功,警察最终制服万徒,但是车上的女性非常感激电车男,要了他的地址,给他寄感谢卡。在这个帖子里,电车男问陌生的读者,该如何应对,以及怎样能够赢得美丽女孩的芳心。故事剩下的部分围绕读者给出的建议展开,电车男要么赢得了芳心,过上了幸福生活,要么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中,这取决于具体媒介的讲述。这个故事在各种媒介中多次演绎,在2005年我开始做田野调查时,它已经成为流行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这是一个暖心的故事,不说别的,光是陌生人在网络上建立起持久的联系这一点就不同寻常。即使没人知道故事的开头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整个故事的展开意味着网络上也可以产生真实的人际关系。从本书角度来看,这个故事代表的是理想男子气质在日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整个故事的起因是喝多了惹是生非的工薪族骚扰女性路人。在这一刻,工薪族男性的形象,已经从日本经济辉煌的缔造者,变成了野蛮好斗、无醉不欢的废物典型。电影版本也同样负面,工薪族男性要么喝醉了、言行粗鲁,要么因为工作电脑上冒出了黄色影片而陷入危机。与什么都会一点的工薪族相比,电车男似乎专精电脑知识,而且绝对不会参与工薪族的饮酒场合。即使如此,他也成了浪漫的英雄。在网友的建议下改头换面,他逐渐认识到做自己才能赢得女孩的喜爱。他这样做了,没有传统的男子气质,也照样赢得了女孩芳心。这样的形象取得成功意味着,在21世纪初的日本,男人即使不遵从传统也一样有吸引力,亲密关系也不必复刻从前的旧模版。 从那时开始,人们称这样“柔弱”的男子为“草食系”,因为他们的男子气质和“肉食系”不同,不会沉默寡言、情感疏离,充满父权控制欲。用不好听的话说,他们很懦弱。“草食”标签既可以是羞辱性的,也可以是令人骄傲的徽章。同样,有人珍视这种反传统男子气的人,也有人哀叹男子气“消亡”、国将不国。两性都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新型性别理念。人们讨论各种选择的利与弊,是嫁给收入稳定的工薪族呢,还是潜在感性的兼职员工。库克研究男子气质如何影响“非常规”岗位上的日本男性时,发现不论性别,人们理想中的浪漫关系、个人目标、对伴侣的职业要求,三者之间常常是矛盾的。他发现挑战性别规范的人(在日本,男性没做全职工作,女性维持职业发展道路,都是在挑战传统性别规范),常常对潜在伴侣依旧沿用传统的标准。比如,武志这个35岁的冲浪人,做兼职工作维持生活,却看不起他的女性同事,认为她们不是合格的结婚对象。他想要的是一个传统女性,既能接受他非传统的职业选择,也能参照“旧时性别规范”照顾他。像这样的双重标准并不只在男性身上出现。一个30岁的职业女性,一方面强调她相信男女“平权”,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如果丈夫只是做兼职,她会很没面子。通过上述例子,我们不仅看到个人说法中的自相矛盾,对自己和对伴侣的双重标准,而且也发现理想浪漫关系的标准变得支离破碎。 引自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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