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观看到下注
谭延闾生平好马,属于那种传统重马术不重速度的大家。1914年他在青岛第一次观看英式赛马时,一开始觉得这种比赛“狂奔斗捷,无甚意味”,但后来看到有一匹马起步时不求争快,以保存实力,待快到终点时才全力冲刺,终于脱颖而出,谭延闾对其颇为赞赏,认为它“尚有智术也”。① 1915年谭延闾旅居上海,先后在上海跑马厅附近,或立于路旁,或在一品香番菜馆和新世界、大世界等游戏场楼上凭栏眺望,开始对赛马渐生兴味。②在远眺数年之后,谭延闾终于在1921年开始入场观赛。是年春,他与亲友先至江湾看跑马,大家根据报纸的预测下注,马票每张5元。他先以5元买第四次第四马的“独赢”,中得头马,但彩金仅6元8角。他解释说,这是因为“盖好马买者多,又与赛马只七匹也”。后又以5元买第五次第五马的“位置”,亦赢得头马,彩金仅5元8角。③ 此后他或往江湾跑马厅,或在上海跑马厅看跑马,每次必买马票,成绩有输有赢。一次他先赢后输,刚好打平,结束后在跑马厅附近的茶楼上品茗,优游之余忽然发出这样的评论:“西人之跑马正与乡人唱戏、聚赌同工也。”④ 乍听之下,此语颇为突兀,跑马如何与唱戏、聚赌同工,而且还“西人”与“乡人”相提并论?不过,如果考虑到明清以来江南市镇的公众娱乐传统,便可猜想此语可能是因为跑马同时包含了观看和赌博的元素,正与唱戏、聚赌相同;也可能示一为城市人之休闲,一为“乡人”之娱乐,两者本质实一又或者对谭延闾这种传统好马的大家而言,此时英式赛马已不再是一种驰骋原野的马术,而是一种与看戏无异的公众娱乐。 但赛马究竞还是与一般赌博不同,尽管同是搏输赢,但城市居民认为跑马体面、现代、光明,不必以一般赌博视之。1926年《申报》自由谈刊登的《赛马谈)便说道:“愿诸君以赛马作运动观、作消遣品,勿以赌博视之。即稍稍下注,赤须审慎,以验己之观察及判断力如何,如此则输赢不巨,胜固可喜,败不足忧,斯则不失赛马之精神耳。”①1923年2月,江湾跑马厅大看台重建完工,举行落成礼,淞沪护军使何丰林在致辞时也盛赞跑马“于公共娱乐之中,隐寓提倡尚武精神”,与“吾国古时风俗,每于三月上巳良辰举行马射”相仿佛。② 是以源自英国狩猎文化的赛马,因能与中国传统尚武精神进行联结,而被接受为一种“体育”。其强烈的赌博成分可以暂时被搁置一旁不论。但当1928年跑狗引入中国后,虽然同样源于英国狩猎文化,同样属于观众性运动,但由于主角由马匹变成了猎犬,顿失“尚武”联结,中国社会发现自已无法以“运动”或“体育”混之,其赌博特征便骤然浮现,无处回避了。上海市政府趁机借此攻击租界当局引诱华人赌博、华洋双方遂展开一场“是运动还是赔博”的大型辩论攻防战。 引自 第四章 从观看到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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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自1870年起,妓家最上层之长三、幺二便开始视跑马为展现其新装和新妆的最好机会。每当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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