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之三義,390—392頁
关于性论最应注意者,是各家虽同在论性,而其所说之性,意义实不相同。性最少有三项不同的意谓,是应该分别的。性之第一意谓,是“生而自然”。告子“生之谓性”之性、荀子“性者天之也”之性、韩退之所谓“与生俱生”之性,及宋儒所谓气质之性,都是此意谓的性。生而自然的标准,是“不学而能,非由于习”。但所谓 “不学而能,非由于习”,意义亦甚笼统。“不学而能”,有生来的不学而能,也有成长后的不学而能;“非由于习”,有“非由习而生”与“非由习而成”之不同,非由习而成固必非由习而生,而非由习而生却可以是由习而成。所以“生而自然”,可说有三种意谓。一,“生而完具”的,即生下来即完全具备,婴儿时即有;既非由习而生,亦非由习而成。二,虽非生而完具,而确实是自发的,幼时虽无,长大则自然发生:固非由习而生,亦非由习而成。告子谓“食色性也”,所谓色,便非生而完具,但确实是自发自成的,故亦谓之性。三,生而有此可能或倾向,但须经学习方能发展完成,虽是由习而成非由习而生,此亦可说是生而自然。此第三意谓,乃荀子所不承认。荀子很注重“非由习而成”,凡只有萌芽,虽非由习而生,但由习而成者,在荀子都不谓之性。告子所谓性,似乎也不含此第三意谓。宋儒所谓气质之性,则兼含三项意谓。 性之第二意谓,是人之所以为人者。孟子所谓性即此意谓。所谓人之所以为人者,即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也可说是人之共相。所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在表面上是说人与禽兽不同之点:在实际上则含有一特殊意谓,即专指人之所以贵于禽兽或优于禽兽者。而较禽兽为尤卑劣者,则不含于一般所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之内。故确切言之,所谓人之所以为人者,乃指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这种人之所以贵于禽兽的要素,亦必生来即有其萌芽;但非必生而完具,乃待学习而后完成的。此种要素,也可以说是生而自然,在上述生而自然的第三意谓上。人之所以为人者,必在生来即有其可能倾向,但生来即有的可能倾向,不全是人之所以为人者,如与禽兽相同及劣于禽兽者,便都不是。在性的第一意谓,注重分别生而自然与非生而自然;凡生而自然者,不论与禽兽相同与否,都是性。在性的第二意谓,则注重分别人与禽兽之不同,如与禽兽相同,虽是生而自然,亦不谓之性,所以在第一意谓认为性者,在第二意谓可不认为性,反之亦然。王船山所讲性日生之性,亦是此意谓之性,性日生之性显然不是与生俱生的,而是随习而变而成的。王船山性日生说之要义,实即在于反对以生而自然为性之标准。 性之第三意谓,是人生之究竟根据。宋代张子、程子、朱子等所谓“天地之性”或“本然之性”,即此意谓。此即所谓“极本穷原之性”。此性即整个宇宙之究竟本根,或全宇宙之本性,乃人所禀受以为生命之根本的。如无此性,即无宇宙,即无人生。不止人禀受以为生命之根本,他物之生亦是禀受此性以为根据。此第三意谓之性,是玄想的性,与前两意谓都大不同,程朱强调所谓极本穷原之性,其意图在于给予所宣扬的道德原则以宇宙论根据。 引自 人性论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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