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一章到第十章
第一章 小城
成千地 / 把不那么坏的放在一起,笼子里就不那么热闹了。--霍布斯
初见,人们甚至还会觉得这张兼有小城市长的威严和尚存与四十八岁至五十岁男人身上的那种吸引力。然而,巴黎来的旅人转眼间便会感到不快,他那种志得意满的神气中还混杂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狭隘和创造力的匮乏。这位旅人终于意识到,此人的才干仅止于让欠账的人如期偿还,而若是他欠了帐,则要拖得不能再拖。 舆论的专横,而且是怎样的一种舆论啊!在法国的小城市和在美利坚合众国是一样地愚蠢。 第二章 市长
权势!先生,难道不算什么吗?愚者的尊敬,稚者的惊讶,富者的羡慕,贤者的鄙视。--巴纳夫
“带来收益”,这就是在维里埃决定一切的至理名言。单单这个词就代表了四分之三的居民的习惯性思想。 在这座您觉得如此美丽的小城里,带来收益,乃是决定一切的大道理。初到此地的外乡人醉心于周围那清凉幽深的山谷,首先会想到居民们对美很敏感;他们也的确没少把本地的美丽风光挂在嘴上,人们也不能否认他们对此看得很重,因为美丽的风光招来了外地人,而游客的钱富了旅店老板,于是就通过税收的渠道给城市带来收益。 ”可是,“德·莱纳夫人怯生生地说,”既然您清白廉洁地管理着穷人的福利,巴黎来的这位先生又能把您怎么样呢?“ “他们是为了找茬儿才来的,然后就在自由党的报纸上写文章。” “可您从来不看这些报纸呀,我的朋友。” “可人家跟我们谈论这些雅各宾派的文章呀;这都使我们受到干扰,欲做好事而不能。哼,我呀,我永远不会原谅这个本堂神甫。” 第三章 穷人的福利
一位有德,不搞阴谋的本堂神甫乃是全村的福音。--弗勒里
她是一个天真幼稚的女人,从未想到对丈夫品头评足,也从未承认丈夫使她感到厌烦。她猜想,当然未曾向自己说破,夫妻之间不过如此罢了,不会有更亲密的关系。当德·莱纳先生跟她谈论他对孩子的打算时,她倒是爱他的;他想让老大进军队,老二进法院,老三进教会。总之,和她认识的那些男人相比,她觉得德·莱纳先生算是最不讨厌的。 维里埃的市长被认为是一个风趣,高雅的人,这名声全靠他从一位叔父那里学来的那五六个笑话。 第四章 父与子
如果真是这样,难道是我的错吗?--马基雅维里
索莱尔的开场白只不过是大段背下来的记得滚瓜烂熟的客套话。他笨拙地做出微笑的样子,却更暴露出神情的虚假;他本来生就一副无赖相,这下反而欲盖弥彰。他一边重复着那些废话,一边脑子里不停地转,试图弄明白是什么原因能使一个如此有权势的人想把他那废物儿子搞到家里去。他很不喜欢于连,可是德·莱纳先生偏偏要给他一年三百法郎的工钱,管吃,甚至还管穿。这后一项要求是索老爹灵机一动突然提出来的,德·莱纳先生也是灵机一动突然答应的。 老索莱尔对此最为反感,他可以原谅于连身材瘦削,跟他的两个哥哥不一样,不适合干力气活儿,但他不能容忍于连的这种读书癖,因为他自己不识字。 第五章 谈判
缓进则成。--爱尼乌斯
于连有一颗火热的心,还有一种常常与愚蠢相结合的惊人的记忆力。他看出他的前途取决于年老的本堂神父谢朗,为了讨得他的欢心,竟把一部拉丁文的《新约全书》背下;他也熟悉德·迈斯特先生的《论教皇》,虽然这两本书他都不相信。 他们(德·莱纳先生和老索莱尔)足足周旋了两个钟头,字斟句酌,没有一句信口胡说,农民的精明终于战胜了富人的精明,富人毕竟不以此为生啊。 于连感到惊奇,居然没有挨打,赶紧走了。然而,一当他那可怕的父亲看不见他,他就放慢了脚步。他认为到教堂转一圈儿对他的虚伪有好处。 第六章 烦恼
我不知道我是谁了,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了。--莫扎特(《费加罗》)
德·莱纳夫人对孩子们的担心完全消除了,只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于连的不寻常的美。他那近乎女性的容貌和困窘的神态,对一个自己就十分腼腆的女人来说,并不显得可笑。一般人认为男性美所必备的那种阳刚之气反倒教她害怕。 第七章 精选的缘分
他们只知道,要打动人心就得伤害人心。--一个现代人
他(于连)是一个好家庭教师。然而对于上流社会,他感到的只是仇恨和厌恶,这个上流社会实际上只是在餐桌的末端接纳了他,这也许解释了他的仇恨和厌恶。 他(于连)囔道:“对廉洁的颂扬多么动听啊!仿佛这是唯一的美德,然而对于一个自从管理穷人的福利之后显然把自己的财产增加了两三倍的人,却又那样地敬重,那样地阿谀奉承!我敢打赌,他连专供弃儿使用的经费都要捞,而这些可怜的人的苦难是比其他人的苦难更为神圣的!啊!恶魔!恶魔!而我也是一种弃儿呀,父亲,哥哥,全家人都恨我。” 她(德·莱纳夫人)不愿意对任何人说,她的一个孩子的一次发烧,几乎能让她急得如同这个孩子已经死了一样。结婚的最初几年,倾吐衷肠需要促使她把这种痛苦说给丈夫听,然而碰到的总是一阵粗鲁的大笑,耸耸肩膀以及关于女人的傻念头的几句粗俗的格言。此类笑话,如果和孩子们的病痛有关,就会像匕首一样扎进她的心里。离开了度过少女时代的耶稣会修道院里那种殷勤的,甜得腻人的奉承,德·莱纳夫人遇到的就是这些东西。是痛苦完成了她的教育。她太高傲了,即使对她的朋友德尔维夫人,她也不肯谈这种苦恼,她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跟她的丈夫,瓦勒诺先生和专区区长夏尔科·德·莫吉隆一样。粗鲁,对一切金钱,地位和十字勋章无关的事情露骨的麻木,还有对一切使他们感到不快的推理所怀有的盲目仇恨,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对男人这个性别来说都是自然而然的,就像穿靴子戴毡帽一样。 他(于连)过去一直生活在其中的那种精神状态,在维里埃的市长先生家里又得以延续。在这里和在他父亲的锯木厂里一样,他打心眼儿里蔑视周围的人,而自己也遭到他们的憎恨。专区区长,瓦勒诺先生,市长家的其他朋友,每天都对眼前发生的事议论一番,于连从中看出他们的思想多么不符合事实。一个行动,他觉得可以称赞,却恰恰要受到他周围那些人的谴责。他内心里总是这样回答他们:“怎样的一群恶人啊!”或者“怎样的一帮蠢人啊!”有趣的是,他虽然那样地骄傲,却常常根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 德·莱纳夫人是一位虔诚的姑母的富有继承人,十六岁上嫁给一位可敬的绅士,有生以来,连与爱情多少有点相似的感情都从未体验过,也从未见过。只是听她忏悔的善良的本堂神甫谢朗曾经针对瓦勒诺先生的追求跟她谈过爱情,而且向她描绘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景象,以至于爱情这个字眼在她的心目中就意味着最下流的淫荡。偶尔也有基本小说落到她的眼下,她在那里面发现的爱情被当作一种例外,甚至被当作是不自然的。幸亏这种无知,德·莱纳夫人才感到十分幸福,不断地关心于连,绝想不到要对自己有丝毫的责备。 第八章 小小风波
何况还有叹息,越压抑越深,还有偷偷一瞥,越偷得巧越甜,还有莫名其妙的火热的脸红,相见时的颤抖,离别后的不安。--《唐璜》,第一章第七十四节
德·莱纳夫人想做活儿,不料竟沉沉睡去;醒来后,她本应十分害怕,然而却不曾。她是太幸福了,什么事情都不往坏处看。这个善良的外省女人天真无邪,从未折磨过自己的灵魂,令其稍许感受一下感情或痛苦的新变化。于连到来之前,德·莱纳夫人的心思完全被一大堆家务占住,对于一个远离巴黎的好家庭主妇来说,这也就是她的命运了,因此她想到激情就如同我们想到彩票一样,不过是确定无疑的骗局和疯子们追逐的幸运罢了。 第九章 乡间一夜
盖兰先生的狄多,富有魅力的素描。--斯特隆贝克
至于德·莱纳夫人,手握在于连手里,倒是什么也没想,随波逐流由它去了。在当地传说大胆夏尔手植的这株大椴树下度过的这几个钟头,对她来说,是一段幸福的时光。风在椴树浓密的枝叶间低吟,稀疏的雨点滴滴答答落在最低的叶子上,她听得好开心啊。于连没有注意到一个本可以使他放心的情况:德·莱纳夫人和德尔维夫人脚旁的一只花盆被风掀倒,她不得不抽出手来,起身帮助表姐扶起花盆,可是她刚一坐下,就几乎很自然地把手伸给他,仿佛这已是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他(于连)很喜欢最小的那一个,孩子的亲近稍许平复了他的剧烈的痛苦。“这孩子还不蔑视我,”于连想。然而,他很快自责起来,将这痛苦的缓解视为新的软弱。“这些孩子亲近我就像他们亲近昨天买来的小猎狗一样。” 第十章 雄心和逆境
热情力图伪装,但因深文周纳,反而暴露了自己,有如乌云蔽天,遮蔽越暗,越显示必有暴风雨。--《唐璜》,第一章第七十三节
于连站在那块巨大的悬岩上,凝视着被八月的太阳烤得冒火的天空。蝉在悬岩下面的田野上鸣叫,当叫声停止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方圆二十法里的地方展现在他的脚下,宛然在目。于连看见一只鹰从头顶上那些大块的山岩中飞出,静静地盘旋,不时画出一个个巨大的圆圈。于连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这只猛禽。这只猛禽的动作安详宁静,浑厚有力,深深地打动了他,他羡慕这种力量,他羡慕这种孤独。
83人阅读
好好吃饭对本书的所有笔记 · · · · · ·
-
上卷 第一章到第十章
-
上卷 第十一章到第二十章
第十一章 一个晚上 但朱丽亚的冷淡却含有温情,她的纤手总是微颤而柔缓地脱开他的掌握,而在...
-
上卷 第二十一章到第三十章
第二十一章 与主人对话 这都是我们生性脆弱的缘故,不是我们自身的错处;因为上天造下我们是...
> 查看全部7篇
说明 · · · · · ·
表示其中内容是对原文的摘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