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有趣的东西

细细的钢流有阳光一样纯正的白色。黑色的蒸汽掺杂着炽烈的红斑，一缕缕腾空而起。喷泉般的火花如同动脉被割断了一样抽搐着涌出。空气仿佛被撕成了碎片，反射着无形的烈焰，红色的汽团在空中旋转飞舞，似乎想冲破人类建筑的束缚，毁灭头顶的立柱、大梁和吊车桥架。然而，液态的金属却没有一点暴虐的迹象，它弯曲成长长的白色线条，如绸缎一般光滑，闪烁着善意的微笑。它温顺地沿着脆弱的沟渠，经过土质的渠口，从二十英尺高的空中落进下面那个两百吨容量的钢水包。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优雅的花边和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眼神，在它那沉稳平滑的表面闪烁着，跳跃着。只有靠近一些，才能看出这白色的绸缎是在沸腾之中。钢花不时飞溅，落到下面的地上。它们是金属，在落地的那一刻便开始冷却，并且迸射出火苗。
他们是一群困惑的、不快乐的孩子——他想——他们全都是，包括他的母亲，而他却傻到去憎恶他们的愚笨；那愚笨源于他们的无助，而非他们的恶意。
他们过去是匆匆忙忙地经过这里，看着好极了。那是一种知道要去哪里，并急着赶过去的匆忙。而现在，他们赶路是因为他们害怕，是恐惧而不是目标在驱使着他们。他们不是要到哪里去，他们是在逃避。我也不认为他们知道要去逃避什么。他们不看彼此，擦身而过时急着互相推拉。他们笑得太多了，可那种笑是难看的：不是快乐，是乞求。我不知道这世界是怎么了。
她继续走着，在一家书店的橱窗前停下了脚步。橱窗里一本本套着棕紫色护封的厚书摞成了一个金字塔形状，书的封面上写着：《换羽的秃鹫》。旁边贴着一张海报：“属于我们这个世纪的小说，深入地剖析商人的贪婪，无畏地揭露人的堕落。”
她经过一家电影院，这里的灯光照亮了半个街区，只有一幅巨型图片和一些字句高挂在明晃晃的半空。图片上是一个正在笑着的年轻女子，她的面孔，即使是头一次看到，也会感到像是看了许多年后的那种厌烦。那些字句是：“……一出非同寻常的戏剧回答了重大的问题：女人应该说话吗？”
她走过一家夜总会门口。一对男女摇摇晃晃地出来，走向出租车。那女孩眼神蒙眬，脸上淌着汗珠，披了条白色的貂皮披肩，漂亮的晚礼服却像懒散的家庭主妇的浴衣那样从一个肩头滑落，袒露出一大半胸脯，但她的神态中，没有大胆和放肆，而是如做苦力一般的漠然。她的男伴抓紧了她裸露的胳膊，带她走着，脸上没有男人期待浪漫探险的那种表情，而是男孩在院墙上涂写污秽词语时那副诡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