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有这样的责任和能力吗?
正在读,刚读完前两章,但实在忍不住想说几句。本来想写短评里的实在太长了所以就放笔记区了。虽然我至今还是不懂那篇阴阳怪气的前言是怎么一回事吧——但里面有句话说得倒很好,张枣这作的是“苦命文章”,虽然看起来是学术论说,但实际上却包含了极为强烈的对历史和现状的失望、个人处境的苦闷和因此而迸发出的强烈的求索激情,想要通过对这些前辈的分析,为自己,或许还有后辈诗人,找出一条把诗和生活统合起来的道路,既能解决诗的困境,又能解决人生和思想的困境。……但是张枣自己似乎并没有做到这点,或者做之前就不幸去世了。写到这里我特别想吐槽一下,这篇论文是怎么通过导师的审核和答辩的,德国教授们不会觉得这论文太主观了吗,他们能够理解这样的思想感情吗……不过这是次要的反正博士学位是确实拿到了吧。
今天读到了两段令我也感到非常苦涩的话所以忍不住过来评论一番了。第一段是对比闻一多的《静夜》和丁尼生的《尤利西斯》,以及这里面展现出的中西世界观的不同。丁尼生是去探寻,探寻“新的收获”和“知识”,不被阻挡的前进,为了“奋斗、探索、寻求,而不屈服”,这是典型的西方价值观;而闻一多是要舍弃狭隘的自我,要同时在文字中表达改造世界的志向和在生活中实现这种诺言,这是自孔子以来知识分子对自我的道德要求。第二段是济慈在美学上的本体二元论实际上始终不被中国新诗人所接受,因为中国传统的世界观始终是一元论,这点早已渗入传统文言文学和诗歌中。
那么为什么我会觉得很苦涩呢……很难解释,如果你知道我的话那你此刻也该觉得苦涩了,但我还是试着解释一下吧:我一直以来都深刻地感到西方价值观和中国价值观的冲突和不相容,特别是因为最近中国经济发展得很好,在世界上的话语权增加,人们重新开始反思中式世界观的意义。在过去不久的那个赞扬《河殇》的时代,这点不必讨论,肯定是西方更好,这都不用细想的——所以持这种观点的人大概没有太多内心冲突。但时代已经变了。我现在并不觉得我们的中式世界观在本质上就劣于西式价值观,它只是暂时失败了而已。在输赢方面——可是对我来说输赢并不重要。为什么非要有人输,有人赢?这两种价值观有没有融合共通,互相促进,共同发展的可能性,而不是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推广一种价值观是否非得用军火和杀戮?——那为什么非要推广,非要摧毁他们的价值观,把我们的想法凌驾于他们之上?——为什么那些傲慢的西方人从来不用思考这些,只有我们在长久地面对这种冲突和撕裂,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好的解决方法——似乎现在是我们杀回去的时机了,但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以牙还牙的做法——那既然我不喜欢这种做法,总得提个新的做法出来吧,我们能做什么?我觉得真正的“胜过”是要在获胜的方式上也“胜过”,也就是说我们不是去让他们重新经历价值观的撕裂的——那我们至少得先知道把自己在价值观上的痛苦和撕裂弥补起来的方法吧?怎么做,像鲁迅或闻一多那样用诗吗?还是像艾青冯至那样“投奔到人民的队伍中”?诗能做到这种事情吗?……“投奔人民”能做到这种事情吗?从前段时间的历史经验来看,我更相信前者而非后者。但诗有这样的责任和能力吗?!我是不是要求诗歌太多了?
张枣觉得不多,但他也没做到。
我也想,但这要求可不怎么低。
说明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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