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
第6页 我也逐渐意识到,这项工作就像是在对那些怀着善意抚慰我伤痛的人放冷箭,可能影响女性的团结,被拼命发声的人贴上冷酷无情的标签,但我仍然相信自己读书学习不是为了做一个受害者。
第13页 就好像对春宫图的研究越是“高深”,就越是沉迷于对外围符号(如外表与衣着)的分析一样。画面呈现的明明是性事,但那样分析就可以对性避而不谈了。
第15页 她那雄辩的自我表达能力和用敬语织就的独特措辞给人以知性的印象。
第15页,因为“资本”本该是能带来利益的东西,而且除了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学历和执照)、社会资本(人脉)等无形的资本也都是可以获得并积累的,但情色资本不仅不能通过努力获得(有人说可以,但终究是有限度的),还无法积累,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少。
第20页 社会学家阿玛蒂亚·森的“可行能力”理论,个人的可行能力,不仅取决于拥有的资源多寡,也与能力集的大小(选项的多少)有关。
第21页 不愿被称为受害者,无法忍受自己是弱者,这种心态叫“恐弱”。这是精英女性经常陷入的一种心态。
第21页 社会学领域有一个两难的问题:结构还是主体?主体作为个体越是坚持“自我决定”结构,就越能被免责。在结构上处于劣势的人确实有可能在短期内反过来利用其劣势从结构中获利,但长远来看,这将导致结构的再生产。主体也许能够暂时超越结构,但不可否认的是结构的压力,对主体有着压倒性优势。
第23页 人人都有极限,但在达到极限之前,你无法品尝到它的滋味。唯有拼到极限的人,才能真正从骨子里感受到它。
第23页 三十多岁的人失去童年无所不能的感觉,会渐渐感觉到能力与体力层面的极限。与此同时,这也是生出“自立”的年纪。
第23页 女儿是母亲最激烈的批判者。
弟24页 聪慧的母亲会让她的女儿窒息。
第25页 但失去母亲的你是自由的,因为你没有了对抗的坐标。自由是一种令人眩晕的失重状态。
第30页 我的母亲是一个感性的人,但她说话很有逻辑。
第31页 母亲平日发表的言论与看法显然带有自由派色彩,很是冠冕堂皇,但我感觉在那种环境下,母亲似乎有点瞧不起她周围的家庭主妇。
第32页 总的来说,她强烈排斥卖弄“女人味”,但与此同时,她也略显异常的外表至上主义倾向。
第33页 我却觉得电视剧里的刻板人物更自洽,母亲反倒充满矛盾和倒错。简而言之,她似乎把“做一个吸引男性的女人”看得比什么都有价值,却发自内心的瞧不起那些公然将之兑换成金钱的女人。
第34页 母亲还说,我可能是“在成长过程中太过顺利地得到了父母的爱与理解,所以想考验它有多么坚如磐石”。
第34页 在与母亲交谈时,我总觉得自己说的每句话对她来说都有既视感,是她能报出名字的现象,全无新的惊喜。我感到母亲热衷于育儿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研究。
第34页 一提起母亲,我的文字就会变得涣散,没完没了。
第38页 我可以忍受他人将利刃对准自己,却不愿意看到我的文字被改造成指向他人的锋利武器。
第38页 我也很好奇男人为何会如此无知无觉,而性工作者又为何会如此自我意识过剩。
第41页 “母亲和女儿”之间的关系不仅受到母亲能力的影响,也与女儿自身的能力息息相关。
第41页,如果我有一个与自己无比亲近的女儿,如果她会毫不留情地剜起我的矛盾、我的模棱两可、我的局限于狡猾……她又会如何描述我呢?
第41页 最能犀利看穿母亲“看似合理实则矛盾”的是女儿,被这些矛盾所捉弄的也是女儿。
第41页 孩子无法选择父母。什么样的父母对于被迫成为其子女的孩子来说都是“扰人的麻烦”。强势的父母是强势的麻烦,弱势的父母是弱势的麻烦。
第42页 她告诉自己:“以这种方式卷入父母的人生就是为人子女的宿命。”
第42页 人是复杂的。我从未见过你的母亲,也不太想根据零碎的信息对她进行类型化的描述,不过让你感到费解的那一系列行为,都是聪慧的精英女性常会采用的生存策略,即“我跟她们不一样”。
第42页 女性这种“我跟她们不一样”的意识与外表至上主义挂钩也是顺理成章。女性从小暴露在男性评价的视线中,但男人评价的并非女性的智慧,而是更简单易懂的外表。
第43页 我们也可以说,恰恰是她对自身社会地位和能力的自豪感反过来允许她走性感路线。这其实是一种炫耀,言外之意:作为一个女人,我有足够的商品价值,但我偏不卖,不卖我也能过得很好。
第43页 在我看来,她那富有女性魅力的外表更像是在女性世界里展现优越感的工具,而不仅是用于吸引男性的元素。
第43页 因为这种态度拒绝与那些只能成为“家庭主妇”的女性和刻苦成为学者的女性共情,也拒绝理解她们走过的人生路。
第44页 总是成对出现的“自我决定和自我负责”不允许你把选择的代价归咎于任何人。
第44页 解离,在心理学上指人在记忆、自我意识或认知功能上的崩解,可让意识与身体或当下的体验分离。
第45页 别绕路了。在担心别人之前,你应该先保护好自己的“尊严”,你没有必要忍受“对准你的利刃”。对你我而言,“对准自己的利刃”都是痛苦而可怕的。当你的文字“被改造成指向他人的锋利武器”时,受到伤害的其实是你,而非他人。
第45页 正视自己的伤痛吧。痛了就喊痛。
第49页 我从不怀疑自己有一个了不起的母亲,也深知她的话语充满智慧,但降生在这种了不起和智慧之下,当然不是百分百的好事。
第50页 悲观地说,我对恋爱是疏离的。乐观地说,我是站在客观角度上看待恋爱。
第60页 男性以违反规则为前提,而女性被迫服从规则。
第61页 性的近代范式是“性=人格”。女人的“人格”会因为出格的性遭到玷污,男人的人格却不受到性的影响。
第67页 我至今相信,恋爱是谈了比不谈好。因为在恋爱的游戏场上,人能够深入学习自己和他人。恋爱会帮助我们了解自己的欲望、嫉妒、控制欲、利己心、宽容和超脱。恋爱是斗争的平台,你要夺取对方的自我,并放弃自己的自我。我从不认为恋爱是一种放纵的体验。在恋爱的过程中,我们受到伤害,也互相伤害,借此艰难的摸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渡给他人的自我防线,以及对方那条无法逾越的自我界限。我向来认为恋爱不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恰恰相反,恋爱是一种“面对对方时极度清醒,以至于在旁人看来无比疯狂”的状态。
第68页 恋爱绝不是死死捍卫自我界限的游戏,而是通过狠狠品味与自己不同的他人的反应,同时了解自己和他人的过程。
第68页 恋爱非但没有使人与人相融,反而引领我们走向孤独。
第69页 我曾写过这样一句话:“所谓成熟,就是提高他人在你心中的吃水线。”正是通过这种“殊死搏斗”,我才能对他人更加宽容。
第70页 性的光谱涵盖了暴力到交欢的种种层次,爱的光谱也涵盖了控制到自我牺牲的种种层次。无论是性还是爱都完全不需要理想化。
第83页 但在短短的十多年里,我感到你的写作风格发生了变化,更像是“情色资本减少”导致市场价值下跌的奔四女人的自嘲。
第84页 如果你在与我通信时呈现出了不同于平时的写作风格,那你应该也能借此邂逅不一样的自己。读书是为了了解从未了解过的世界,看到从未看到过的现实,品味这个过程带来的欢喜与快乐。而写作风格是创造新现实的必备技能。
第86页 所谓婚姻,就是将自己身体的性使用权交给特定且唯一的异性,为其终生专属的契约。
第101页 它以浪漫爱意识形态为基础,在与世隔绝的虚拟世界中演化成了与现实恋爱似是而非的东西,其结构类似于男人爱看的超级英雄故事,好比“被蜘蛛咬了的人突然变成蜘蛛侠”。
第108页 “要让子女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欢乐、什么是幸福,最好的方法是有一位自爱的母亲爱他。”
第109页 但弗洛姆指出,孩子必须走出理想化的母子关系茧房,置身于父爱这种“有条件的爱”之下。
第115页 换句话说,在资本主义之下,可以交换的东西是有限制的,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成为商品。性作为一种对身体的侵犯行为,同样处于这个灰色地带。
第121页,我倒也不打算完全按既定大纲走,您提炼的思路为对话的发展方向添上了新的辅助线,我今后也想试着灵活运用它们。
第126页 我认为我们这一代人所处的环境太过优越,仅靠男人的认可无法得到满足;但我们自我意识又太过贫瘠,没了男人的认可就无法满足。
第127页 她们身披浪漫爱意识形态的余香,带着男权的伤痕,捧着老一辈交到她们手中的尊严,还有自己决定自身价值的自由,但她们一样都不舍得抛弃,只得东奔西跑,手足无措。
第150页 无论写什么,我们至少可以把写作当成一项工作,借此养成自我怀疑的习惯,还会发现什么话招人嫌、什么话讨谁喜欢常常伴随着偶然性。
第161页 作家是以自己为实验田,把自己切成碎片,社会学家则以社会(即他人的集合)为试验田。
第162页 村上龙在《工作大未来:从13岁开始迎向世界》中将作家定义为“死刑犯也能做的工作”,令我印象深刻。作家恐怕是想写作的人选择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工作。
第179页 “出一两本别致的散文集也许很容易,大概也很有意思吧,但那只是烟花而已,除了过眼云烟什么都不是。希望你拿出更有意义的作品,为后人铺路搭桥,树立路标,甚至建起庇护所或瞭望塔。由衷期待你求师问友,出一本踏踏实实而非易冷烟花的书。”
第221页 不过我痛感日常能意识到女性主义的时间在女人的人生中只占非常小的一部分。而一个人沉浸在快乐的非日常状态,尤其是感觉不到问题存在时,是不需要思想的,这在某种角度来看也很自然,但热闹过后,人生还要继续,热闹与热闹之间,也许还夹着痛苦的日常。
第222页 女性主义的魅力就在于,它像一块宽大的地毯,五颜六色的丝线穿插其中,你可以在既有观点的基础上接触到它,而它并不要求你为之反省。
第225页 卡桑德拉综合症的重要特点便是,当事人的痛苦经历不被人相信。卡桑德拉被阿波罗赐予预言能力,但因抗拒阿波罗而被诅咒预言无人相信。女性主义理论借助这一神话形象,说明女性的声音不受重视。
第238页 发出如此感慨的我也正是在挑战前人的同时形成自我,并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正被逐渐嵌入历史。
第255页 人性中的卑劣与嗜虐、优越感与嫉妒心恐怕永远都不可能被消除。
第269页 我觉得假装不痛的逞强态度和把痛喊出来的态度同样可贵。因为双方都不曾畏惧严苛的现实,咬牙坚持。
第284页 女儿会识破母亲的阿喀琉斯之踵,成为她最激烈的批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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