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抄
我们的探险活动流出又回流,像波浪拍打着寂寞的岬角。
眼下有几天我也跟着一起走了。我会和莫纳一起站在郊外村庄的牲口棚门口,看农夫给母牛挤奶…或者我们会踏进一户工场间,而那个织布工的嗓门会从昏暗处响起来,高过织布机的咔嗒声:“啊,学生来了!” 通常到吃晚饭时,我们才又走近家门口,或许会在那个车匠德努开的铁匠铺前逗留一下,而他也是一个蹄铁匠。他家的房屋曾是一家小客栈,有一扇通常是敞开着的巨大的双截门。你可以听到大街上风箱的叹息声,而在炭火明亮的光芒中,在颤动的阴影和喧闹声中,你会看见乡下同胞从运货马车上爬下来攀谈,或者也许会看见另一个像我们那样的男生,他会倚靠在门柱上无言地凝望。 而正是在那儿一切都开始了,大概是在圣诞节前的一星期。 引自 第二章 四点钟以后 四点钟,我和莫纳站在雨后涓涓细流的冰冷院子里。我们将目光转向村子,那条闪亮的街道此刻在风暴袭击下变得干燥。小戈凡立刻从家里出来,风帽兜住脑袋,手上拿着块面包,贴着墙根朝那家车匠铺子匆匆跑去,在铺子门口停住脚步,吹口哨。莫纳推开门,大声叫唤他,而我们三个很快便都安顿在那间铁匠铺里,温暖而通红,尽管有凛洌的大风找到缝隙钻进屋来:戈凡和我坐在锻铁炉旁边,沾满泥浆的靴子埋在一堆白花花的锯屑里。莫纳双手插在口袋里,默默无言,倚靠在门柱上。从肉店来的某个家庭主妇偶尔会经过,顶风而行,而我们会抬头看路过的人是谁。 引自 第三章 “我曾十分快乐地站在制筐社门口……” 第二部 第十二章莫纳的三封信 我认为是写得最好的部分之一。
天黑下来时,四周的窗子都亮起了灯光,可那所房子没有。那儿毫无疑问是没人住的。可离复活节却不远了。 就在我要离开时,一个姑娘,或是一个年轻女人一我说不出是哪一类一走过来,在被雨微微打湿的长凳上坐下。她穿一件有小小白领子的黑衣服。我离开时她还坐着,尽管天气冷,却在等待着天晓得的什么东西或什么人。因此,你知道,巴黎满是和我一样的疯子。 引自 第十二章 莫纳的三封信 我仍从那扇窗子外面走过。我仍在等待,没有一星半点希望。而我知道这是在发疯。这些秋天寒冷的星期天下午,当光线开始暗淡时,在我又去那条荒凉的街道之前,我怎么都下不了决心回房间去,关上窗户板过夜。 我像是圣阿戈特的那个疯女人,不停地走到大门外,手搭凉棚朝火车站凝望,看她死去的儿子是否到来。 坐在长凳上,又冷又凄惨,我不停地想象有一个人会轻轻抓住我的胳膊…我会回过头去看…她会非常自然地说道,“我来得太晚了。”而我所有的伤心和疯狂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走进我们自己的房子。她的毛皮大衣摸起来冰冷;她的面纱湿漉漉的。她进屋时,伴随着些许黄昏的雾气;而在她朝壁炉移步而去时,我看见她金黄的头发闪烁霜花,而她侧面的轮廓,如此纯净柔和,让火焰勾勒出来… 可她窗户里面仅有的光亮却是拉拢的窗帘那一片暗白。就算是迷失的领地上那个姑娘这会儿把窗户打开,没什么可对她说的了。 我们的历险结束了。今年的冬天和坟墓一样死气沉沉。或许是到我们死去时,死亡才会给这场不成功的历险提供意义,提供续篇和结局。 索莱尔,我请求你有朝一日想起我。现在我只求遗忘。最好是把我忘了。最好是把这一切都忘了。 A。M。 随后便又到了冬天,和前一个冬天一样死气沉沉,却不像前一个冬天那样充满神秘的生活。眼下一切都是静止而空虚:教堂广场不见巡回艺人的一丝踪影,学校操场四点钟一到就被遗弃;而我独自坐在教室里,对着书本,倦怠冷漠…二月份下了第一场雪,埋葬着去年的浪漫故事,混淆着路线,抹去每一丝最后的踪迹。而我尽了最大努力忘掉那一切,正如莫纳在信中要求我做的那样。 引自 第十二章 莫纳的三封信 我们走过一片已然泛黄的厚厚的草皮,几乎悄无声息。奥古斯丁身旁走着那个他以为永远失去的姑娘。当他提出一个冷漠无情的问题时,她那张可爱的面孔就会慢慢地朝他转过来,而她会拾头看他,眼里满是困惑。她把手一度轻轻地放在他的胳膊上,用那种信任而无助的姿态。大莫纳那一刻为何显得像个陌生人,像是没找到自己追求并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那种人呢?三年前,这样一个姿态肯定会让他大喜过望,甚而至于害怕,说不定还要让他发疯呢。那么现在为何这样空虚,这样漠然,这样无力感受幸福呢? 引自 第六章 远足(终篇) 一缕游移不定的阳光——白天的第一缕也是最后一缕——透进房间,将我们的脸照得愈加苍白,将渐浓的暮色照得愈加昏茫,而我们站在那所奇怪的房子里的那个地方,感到忧虑不安,冷彻心扉。 引自 第十章 弗朗茨的房子 心里溢满没有流出来的泪水。
潮滋滋
这枝叶间洒落的背信弃义的秋日阳光。
两条胳膊很快就发痛了。我胸口扛着这个重担,每走一步便觉得呼吸愈加困难了。我把这具迟钝的沉重尸身抱紧,伏在她的头上深深地吸一口气,嘴里吸进几缕金发:有泥土滋味的死掉的头发。这泥土与死亡的滋味,还有这压在我胸口的重担,便是那场伟大历险和你留给我的一切,伊冯娜·德·加莱,如此热切地寻找,如此深深地爱恋的… 引自 第十二章 重担 戏院外。过了一刻钟我便明白她不会来了。我把目光从码头移开,朝她不得不经过的那座桥上望去,注视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的眼睛分辨出每一个穿丧服的年轻女人,而我对那些人产生一种感激之情,她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直到离得很近,看上去仍然像她,足以让我保持希望 引自 第十四章 秘密 他下了床,穿过房间,轻轻敲响隔壁房间的门。没听到应答,他便将房门悄悄推开。然后他看到瓦朗蒂娜,便立刻意识到他那种宁静的满足感是源于何处。她睡着了,那样地寂静无声,以至于她像是没有在呼吸似的。他心想:小鸟必定是那样睡觉的。他站了一段时间看她睡觉,看着那孩子般的面孔,那样安谧无瑕,以至于打破那种安谧便似乎让人感到惋惜。 她只做了一个拾起眼帘看着他的动作,表示她不再是睡着了。 引自 第十五章 秘密(续篇) 他身旁的瓦朗蒂娜怯生生地回绝端给她的所有东西。像那种年轻的农妇。他们越是硬要她吃,她就似乎越是要寻求她朋友的保护。有一阵子帕特里斯催促她喝光杯子里的酒,但是没用。莫纳终于弯下身子对她轻声说道: 亲爱的瓦朗蒂娜,你得喝上一点。” 她以温驯的神态将杯子举到唇边。帕特里斯露出笑容,祝贺他娶到这样一个百依百顺的妻子。 可这两个客人仍旧默默无语并且若有所思。一来他们是累了,鞋子在长途步行后又湿又脏,而刚冲洗过的厨房地砖在他们脚底下冷冰冰的。再者,那个年轻人要时不时强颜欢笑地说道: “我妻子…瓦朗蒂娜,我妻子…” 而每一次咕哝那个字眼,在这些陌生的农民的倾听下,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他都觉得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引自 第十五章 秘密(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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