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讲故事的人 081

        帕里和洛德解开了如今古典学术界众多谜团中的一个。在能们进行研究的时期，大部分专家都认为荷马式的史诗源自一个铁乏书面文字的社会。这个理论引发了明显的疑惑，那就是如何保存这种复杂的作品。梅杰多维奇和其他同行明确地证明了，对发明吟唱故事的人来说，书写可能会是绊脚石。如今，数据储存极其普遍，社会对个体记忆能力的重视成比例下降，我们也该反省一番。即便是今日，某些创造力是否会因我们对外界储存的依赖而受到干扰呢？
        然而，假若书写并非这些故事创造者的强项，那么一件乐器便必不可少。两位哈佛的研究者惊愕地意识到，若手中没有一把古斯勒琴，有些演唱者会记不起歌谣的歌词。一名艺人解释道：“他只需听一遍就能重演一首歌，前提是歌有古斯勒琴的伴奏。”一旦将音乐元素移除，故事便会散架。向誊写员口述文字的歌手会混淆句中音节的数量，有时候诗歌会因此沦为散文。洛德总结道：“这些案例很有启发性，因为它们表明，从句法结构上看，即便是在最佳情况下，最优秀的书吏誊写的文本也不会完全与吟唱出来的文字一致…...在这些特殊情况下，传统句法对艺人来说反而是个障碍。”
        然而，相似的警告也该发到读者手上：尽管有着干百年把传统史诗当作文学文本的先例，书本却无法展现它们真正的精髓。首先，它们根植在我们的音乐遗产中，在人类历史中，若没有节奏和旋律的支撑，它们既不会诞生，更不会流传至今。如果你能找到阿夫多·梅杰多维奇表演的影片，你会立即体会到这点。但对演出者和观众而言，即便在20世纪30年代的便携设备所录的模糊不清的影像和不清晰的音频中，音乐的魅力也会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