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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陌离 (得即高歌失即休,无拘无束亦无碍)
孩子紧跟着又说:“可是,舅舅,难道人家不能再编些别的,新的歌吗?” “为什么要编?各种各样的歌都有了。有的是给你伤心的时候唱的;有的是给你快活的时候唱的;有的是为你觉得累了,想着远远的家的时候唱的;有的是为你恨自己的时候唱的,因为你觉得自己是个下贱的罪人,好比一条蚯蚓;有的是为了人家对你不好,你想哭的时候唱的;有的是给你开心的时候唱的,因为风和日暖,天朗气清,你看到了上帝的天堂,他是永远慈悲的,好像对你笑着一句话说完,你心里想唱什么就有什么歌给你唱。干吗还要我编呢?” 引自第79页 他目力很好,脚下很健,忙来忙去的不怕疲倦。六点起床,梳洗非常到家:因为他很重视规矩跟身份。他自个儿在家过活,一切都亲自动手,绝对不要儿媳妇来管他的事;他打扫卧室,煮咖啡,缝纽扣,敲打,粘贴,修理;光穿着件衬衣在屋里来来往往,上上下下,响亮的男低音嗓子一刻不停地唱着,还加上些做歌剧的手势。——随后他出门了,不管是什么天气。他去办他的事,一件也忘不了,但他是难得准时的:不是在街头巷尾跟熟人絮絮不休,便是和他忽然记起了面貌的邻妇说笑打趣:因为他既喜欢老朋友,也喜欢年轻娇艳的脸蛋。他这样的东待一下,西留一下,从来不知道时间。可是他决不错过用餐的时刻,他到处可以吃饭,根本不用人家邀请。他要到晚上天黑了,把孙儿们看饱之后才回去。他躺在床上,在合眼之前打开破旧的《圣经》来念一页;半夜里——因为他每一觉不过睡一两个钟点——他起来拿一本冷摊上买来的旧书:不管什么历史,神学,文学,或科学,翻到哪里便念几页,也不管有趣没趣;他不大明白书中的意义,可一字不肯放过,直念到重新睡着时候。星期日他上教堂去望弥撒,带着孩子们散步,玩着滚木球的游戏。——他从来不闹病,除非脚趾里有些痛风,使他夜里在床上念着《圣经》的时候咒骂几声。他仿佛可以这样地活到一百岁,他觉得也没有理由不超过一百岁;人家说他将来一定百岁而终,他可认为对于上帝的恩惠绝对不应当指定界限。唯有他的容易流泪和越来越坏的脾气,才显出他的老态。 引自第10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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