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倾听陪伴 少要求

1 心理关怀



吃大菜，得大家一起抢着吃才够味，然而其他小孩总是斯斯文文的，我一再邀请，他们还是摇头说谢谢，不好意思夹老师的菜吃。这个时候，只有潇潇不会扫我的兴致，她总是落落大方地说：“好啊好啊！”然后很不客气地夹起一大块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咂嘴：“啊，真好吃啊！太美味了！”



我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付出和给予，但接受和争取也很好。比如接受别人的善意和帮助，争取自己该有的权利，我觉得这些都很好啊！



我们在学习《有趣的动物共栖现象》时，阿腾又向我提问了：“老师，这篇课文里说，犀牛鸟和犀牛和平相处，并且，小鸟还会帮犀牛啄食它身上的寄生虫。但是，我前几天看了《博物》杂志，里面说，这种小鸟有时会故意把犀牛的皮肤啄破，从而吸引更多的虫子来吸血，让它获得更多食物。所以，按这本杂志的说法，犀牛鸟其实根本不是犀牛的朋友，只是在利用犀牛而已。”



你的质疑非常棒，我在看杂志上那篇文章时，也觉得以往的认识被彻底颠覆了。但我又一想，我们的语文书是很多年前的版本了，而这本《博物》杂志则是最新出版的。科学界的考察和知识更新是日新月异的，曾经的知识已经落伍了



你有你的优点，更有你的尊严，你真的不必这样去讨好别人。成绩不算什么，真的，你真诚、善良，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每个人都需要朋友，都渴望友谊，但这个友谊是建立在平等、真诚的基础上，不是靠礼物去收买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优秀的人，难道你都要一个个去嫉妒吗？孩子，我把我师父告诉我的一句话告诉你：‘认真做好自己，也要对同事好。’这句话对我的职业生涯影响很大，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认真做好自己，也要对同学好。’世界很大，别把自己囚禁在心魔里。



和小孩的相处，情感先行，他认可你，一切就好办。但问题是，情感上的认可，不是靠一两次的感动就能达到的；小孩虽然认可老师了，但坏习惯的惯性太大，之前的基础又太差，这些都会影响后面的执行力。在我接手大可的那个学期，他已经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有好好学习了。中间落下了那么多的功课，不是靠几天的补课就能抓上来的。他不仅要学习新知识，还要补习旧知识，压力大，作业多，对大人来说都是很大的挑战，何况是小孩。我对他进行了作业减免，把重点落实在最基础的字词上。尽管如此，每次的默写还是不及格。上课的时候，我有意把一些相对简单的问题留给他来回答，想以此鼓励他。他站起来，时常沉默以对，等着我让他坐下。小孩在初期进行尝试以后，如果没有得到成功的喜悦，是很容易灰心放弃的。我注意到，他连做操都是懒懒散散的，手不肯抬，脚不肯踢。大概对自己灰心以后，懒散就是一种愤怒的对抗吧。



一个孩子的父亲，在教室里当着老师的面要打人，我看呆了。一个十岁的孩子，敢和父亲对打，我也看呆了。自此，我便知道，大可一定有很多的不开心、不快乐。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如此珍视他在班级里的那几个好兄弟。这几个好兄弟，无一例外都是学习让人头疼，干起坏事来有商有量，平日里形影不离。当世界抛弃他们的时候，他们更要彼此靠近，相互温暖。



早期学习习惯的培养，是多么重要。低段的学习障碍没扫清，对后面的学习影响有多大。



小乐乐非常爱我。他对妈妈说：“唉，我好希望能考一次一百分给王老师呀。”



“我知道你很想表现好给老师看，”我对他说，“老师没有怪你，也没有嫌弃你，我叹气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没关系的，你已经比以前进步多了，老师会耐心等你的，等你越来越能干，你不用怪自己。”



我在世间，永没有逢到像你们样出肺肝相示的人。世间的人群结合，永没有像你们样的彻底地真实而纯洁。



我把他叫来问话：“你怎么说话不算数？”跳跳惭愧地看着我，怯怯地说：“因为我管不住我自己……”虽然几乎天天被批评，被教育，但跳跳每天都很开心，上学进校门的时候，总是一蹦一跳，跑得像风一样。“你很喜欢上学啊？”我问他。“嗯！”他眼睛明亮，气宇轩昂地大声说，“我太喜欢上学了！王老师，我去玩喽，再见！”他给我行了个滑稽的礼，一溜烟就跑了。



你见过二十岁还往鼻子里塞豇豆的年轻人吗？你见过二十岁还到处玩枪战、玩抓强盗的年轻人吗？这些都只属于跳跳的八岁时代。丰子恺在《送阿宝出黄金时代》一文里写到阿宝长大成大孩子，不再淘气任性以后，他内心的失落和忧伤。这又何尝不是我未来的心情写照。想到二十岁的跳跳，必然不会再撅着屁股趴在走廊里捉蜗牛，也必然不会再笑眯眯地跑过来和我拥抱，而是会变得干净、体面、节制、矜持。我觉得，眼下的跳跳，能尽情地享受这个年纪的幼稚和顽皮，也是件挺不错的事呢！



我喜欢孩子们跟我谈天说地，他们告诉我做过的那些小小坏事，捡到钱没上交啦，偷偷喜欢某个同学啦，上课时候吃糖啦，趁爸妈不在家玩手机啦。他们跟我讲那些事的时候，我从不在道德的层面上批评他们。我很珍惜他们对我的信任。小孩愿意跟我讲，我就乐意听。

2 行为指导



阿真第一次考试，看不懂题目，不会答题，考得乱七八糟；第二次考试，还是乱七八糟；第三次，还是。他很沮丧：“老师，我是一个笨小孩。”“谁说的！”那一刻觉得很心疼，他看起来是一个那么乖又那么无助的小孩，“你只是还没适应小学生的生活而已。你啊，是一个很想进步的小孩，而且你一直在努力，一定会成功的！”



只要不问学生要成绩，只要没有考试，坏小孩也是蛮可爱的嘛。



他是否也会面临学生赖作业这种问题。老蒋说：“当然会有喽。对策嘛，就是盯、关、跟，就是盯着他，关住他，跟牢他，让他没处可逃。”



在我一天天的逼迫下，他的学习成绩终于也如他的字迹那样，开始有了一些歪歪斜斜的进步，从二十几分进步到了四十几分，乃至五十几分。虽然还是不及格，但毕竟离及格越来越近了。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失望，怀的希望太多了，失望也就多了。也许古人说得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本来也不是能强求的事。



以前他默写一向不及格，我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以为他就是个记忆力有问题的小孩。那次哭完以后的默写，他竟然得了一百分，简直是破天荒！“你怎么这么厉害？怎么得一百分的？”我摸着他的脑袋问。我已经气消了。他讨好地看着我：“老师，我昨天在家整整默了五遍！”一脸很想被我表扬的样子。“不错，很有毅力。”我说。



“我考及格了！我飞快地跑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爸爸、奶奶和爷爷，还告诉了我家的那些植物，让它们也高兴高兴。”



他会再次变成坏孩子吗？我不能预知未来，但我想，应该不会。他在周记里写道：“我变成了好学生，这种感觉可真好，老师和同学们都看得起我了，我觉得很开心。”每个孩子都向往被他人认可的价值感，坏孩子也不例外。当他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敞开怀抱接纳的善意时，他便会爱上这种价值感，从而和自己的劣性做斗争，努力让自己离开那个深渊。



新上任的班长阿凯，马上开始负责第二天的晨读工作。学校要求学生在七点半以后到校，进校以后朗读课文，阿凯六点半不到就早早地来到了教室，满怀热忱又孤孤单单地等着同学们到来。一个星期的领读工作做下来，他的嗓子都哑了。那个周末过后，他交上来一篇周记，写了自己第一周做班长工作的心得。他在文章里这样写道：“我认为，当班长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把班长工作看作展示自己为他人服务能力的平台。这是因为，其一，只有能把班长一职看作为他人服务的工作，你才不怕吃亏，才能在处理班级事务时做到公平、公正，你才能真正为班级着想；其二，只有从这个年龄开始，大家都有这种公正的思想，尤其是有这种积极的行动，我们的国家才会少些腐败，多些繁荣，国家才会真正兴旺。”



我想，你一定是太想成功了，所以才走错了路。其实，不管你的默写能不能得满分，只要比以前有进步，我就很满意了。我可以等你慢慢进步，你不需要一步登天，实在不应该这样做。



为什么被学生在背后骂，我不生气，还觉得很好笑呢？大概就像一只很小的狗狗冲着一只大狗汪汪叫，大狗也不会生气的吧？因为它知道自己比小狗强大，足以承受它的挑衅。



“你呀，在家里经常挨批评，在学校也挨批评，这让你非常苦恼，因为你不是成心要干坏事，只是有时管不住自己。”他连连点头：“是的。可是，你怎么知道的啊？”我故作神秘地一笑：“因为我会看手相啊。”“我的手相？怎么看的？”我拉起他的手，又凑近看了看：“你的掌纹在这里分成了两路，说明你经常一心二用，开小差。但是纹路清楚，说明你是一个好孩子，是个顽皮的好孩子。”



不能跟小孩赌气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纷纷交卷。我走到小黄座位边一看，果然，才做了一半！再一看，五个手指上都套着他刚折好的指甲套，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霸王龙！这是刚刚在课上折的吧？我几次警告，他居然还是把折纸工程完成了！我顿时横眉怒目，冲他大吼：“你在搞什么！啊？”说着，怒气冲冲的我就把他那五个指甲套夺过来，用力地捏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小黄啪地把笔一摔，脸色比我还臭。旁边学生出来劝我：“王老师，其实小黄刚才已经把五年级那张做完了，这是第二张。”说着，把抽屉里的那张卷子拿出来给我看：“喏。”

我一看，还真做完了，马上就很后悔，看来是自己急躁了。于是我叹了口气，走回垃圾桶，把那五个指甲套又捡回来，捋平整，放在小黄桌上：“那……还给你。是我搞错了。那你把剩下这张快点做完。”

我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小黄愤愤的声音：“我折了一节课才折好……”我回头一看，他开始撕卷子，阴沉着脸。

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噌地冒了上来，我快步上前，很愤怒地质问他：“我是搞错了，但我帮你捡回来了啊。你上课折纸，本来就是错的。怎么，老师还批评不得你了？”他翻了我一个白眼，不理我，继续撕。我的怒火在熊熊燃烧，我把他抽屉里的其他卷子也拉了出来：“来来来，干脆都撕了，书也不用读了，多开心。”

他一板一眼地对我说：“对不起，我只撕语文试卷！”

我一把抓过他的试卷，唰唰也撕了起来：“撕呗，都撕了算了，省得每天被逼着读书。你不想读，我还不想教你呢！”

他哭了，脸色难看极了，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在撕第一张试卷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是不知怎么的，手哆嗦着，一时停不下来，撕了好几张。

3 情感启蒙



我很高兴能够陪伴大家一起长大，如果同学们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咨询你的爸爸妈妈，当然也可以问老师。如果当面不好意思讲，还可以通过周记或是写信的方式告诉大人。爸爸妈妈还有老师，都会很乐意帮助你的。



你真是个勤奋的小孩，写了这么多遍也没有不耐烦。继续加油，你一定会越写越好的。



但被一封情书就吓得乱了阵脚的老师，岂不是太不酷了。



批评吗？不，为什么要批评他呢？就像三月早春里的云烟，像第一朵绽放的花，爱是多么美好而珍贵的东西。那，能表扬他吗？也不行，他还只是个五年级的孩子。虽然当下的社会教育热潮里也对此有过种种讨论，我也看到过在国外读书的亲戚小孩才念初中就涂了厚厚的睫毛膏，但……就算我保守吧，我还是不能接受并支持小学生谈情说爱。既肯定，又不肯定，到底该怎么处理呢？看着这封小情书，我突然想起了一本书——王小波和李银河的情书集《爱你就像爱生命》。十几年前，我曾反复看过很多遍，被深深感动过的一本书。我找出这本书，节选了些文字，做成一个PPT，带到了教室。教室里非常安静，学生们用明亮的眼睛望着我。站在讲台上望着他们，仿佛面对着春天的田野，能听到他们抽节长大的声音。我在大屏幕上出示了这次班级的午间谈话题目：如何写出一封很美很美的情书？学生们在台下骚动起来，很多人嘻嘻地笑了。我微笑着，对他们说：“很多年前，我很喜欢一个作家，他的名字叫王小波。今年是他去世二十周年的日子，我很怀念他。今天和大家分享他和他妻子李银河写的情书集《爱你就像爱生命》。我会请几位同学来朗读这本书的节选部分，请大家安静地认真地听。”学生们怎么能静得下来呢？他们听到“情书”两个字，就笑成了一团。在笑声中，有个勇敢的男生举手了：“老师，我来读。”“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在孩子们的笑声里，男生读完了这段话。这笑声是快活的，善意的，男孩红着脸坐下来，带着高兴和满足。这个勇敢的男生，鼓动了整个班级的氛围，孩子们纷纷举手要求朗读王小波的情书。就这样，在这个阳光明朗的午后，我们一起分享了这本情书集里的很多片段。



在这堂课即将结束的时候，我请小黄来读一段王小波信里的话，作为结束语。“你劝我的话我记住了。我将来一定把我的本心拿给你看。为什么是将来呢？啊，将来的我比现在好，这一点我已经有了把握。你不要逼我把我的坏处告诉你。请你原谅了这一点男子汉的虚荣心吧。我会在暗地里把坏处去掉，我要自我完善起来。为了你我要成为完人。”小黄站起来，涨红了脸，有些结巴，但很严肃很认真地读完了这段话。课后，我没有再找小黄谈话，而是把这封情书还给了女生。“留着吧，”我对女生说，“好好保存。每个女孩都应该在成长过程中，体验一下这种甜蜜的忧愁。”

4 课堂内外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呢？别人悄悄写在自己私人作文本里的话，是别人的隐私，别人的秘密。你们明知道把这些文章拿去给老师看，老师会生气，你们这样做，是告密，是出卖同学，知道吗？这是很恶劣的行为，我非常非常不赞成。



“同学们，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们，如果将来你们听到别人在说我的坏话，也不必来告诉我。作为一个老师，我希望得到大家的认可，也受得起大家的议论，我不怕你们背后说我坏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听到谁在说我的坏话，那我也不会对这个同学生气，更不会记他的仇。我只会对自己说：‘要做更好的老师，改正自己身上不好的地方，让学生们都来喜欢你。’我是这样想的，吴老师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我望着他们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但希望你们不要去传播同学背后议论老师的话，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去传播任何其他人私下里跟你说的对他人的评价，因为这叫搬弄是非，是很不光彩的。”



“你也许会问，不要告密，就是别人做了坏事，也不能告诉老师吗？不是的。如果其他同学做了有损他人利益的事，做了伤害别人的事，你一定要来告诉我，那不是告密，而是帮助同学，只有及时把小错误改正，才能避免犯大错误。”我继续说，“但是，我不会因此来表扬或奖励你什么。是的，你不会因为举报同学的错误而得到任何奖励。”我在“任何”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如何处理学生的告状，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关系到整个班级良好学风、班风的形成，也关系到每一个学生成长过程中获得的幸福感，以及以此形成的价值观。



只找他们说“不要打架”，是老师懒惰，要问清楚缘由，彻底解决这件事。每次打架，原因不同，不能只看到打架这个结果，而忽视引发打架的由头。

我曾处理过一次学生打架事件，去教室巡视的时候，一群学生拥上来，七嘴八舌地告诉我，有人打架了。我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还揪着对方不肯放。我问清了事情的缘由，原来是窗户上停了一只虫子，其中一个孩子认为这是一只害虫，就想把窗子推过去关上，夹死它；而另一个孩子认为这是一只好虫子，不该夹死它。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吵了起来，最后甚至为此打了起来。我对他们说：“你们两个人，一个很有正义感，要消灭害虫，我理解你的心情；另一个很有慈悲心肠，很善良，我也很赞赏。老师也不认识这只虫子，建议你们打开窗户，把它赶走就可以了。”两个小孩都表示赞同，然后握手言欢，皆大欢喜。



我曾处理过一次学生打架事件，去教室巡视的时候，一群学生拥上来，七嘴八舌地告诉我，有人打架了。我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还揪着对方不肯放。我问清了事情的缘由，原来是窗户上停了一只虫子，其中一个孩子认为这是一只害虫，就想把窗子推过去关上，夹死它；而另一个孩子认为这是一只好虫子，不该夹死它。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吵了起来，最后甚至为此打了起来。我对他们说：“你们两个人，一个很有正义感，要消灭害虫，我理解你的心情；另一个很有慈悲心肠，很善良，我也很赞赏。老师也不认识这只虫子，建议你们打开窗户，把它赶走就可以了。”两个小孩都表示赞同，然后握手言欢，皆大欢喜。



面对孩子的告状，第一要紧的就是花时间和耐心来仔细地听孩子说，详细地了解过程，才能做出公正的裁决。对儿童来说，这种公正很重要，也很珍贵。



学生告状，表面看起来都是学生来找老师反映情况，指责他人，其实动机却各有不同，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告状，是儿童出于朴素的道德感，要指出那些破坏规则的行为。比如，考试作弊、逃值日、赖作业……在儿童看来，这都是错误的行为，是应该被批评、被指正的，他们告状，只是出于简单的是非判断。第二类告状，是因为自己的利益被侵犯，比如被人欺负、捉弄。虽然这种骚扰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严重，但却是让学生感到不舒服的事件，作为老师，也是必须介入的。第三类告状，其实在学生群体中也不少见，那就是一种损人利己的心态，出于嫉妒或是威胁的动机而告发他人。这种告状，堪称“儿童版告密”，是身为教师要特别注意的。我觉得对这种心态的扭转，远比纠正学生的违纪行为要更重要。面对不同的告状动机，老师要有不同的对待。对第一类告状，我会让告状者在全班面前公开表述自己的观点，批评那些不正确的行为，并让全班学生进行讨论，发表各自的观点，使全体学生从中得到教育。既然是批评不正之风，我觉得可以心怀坦荡，公开表达。我把这作为学生品行教育的一种渠道。



老师对学生的了解，远不及学生之间的了解，像他们这种私下里发生的交易，如果不是第三人告状，我是无从了解的。所以，像这类告状，我觉得对学生的成长是有利的。不过，我处理这类告状的一大原则就是，我不会因此奖励任何提供信息的人。我觉得实现公正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大最好的奖励。



如果在学生来告状的时候，老师不问青红皂白，只是各打五十大板，强行让他们互相道歉，学生心里并不服气，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像这类告状，我一般都是私下里一对一地沟通教育。第三种告状，我觉得是最需要教师警惕的，我们绝不能培养学生去做告密者，这是很可怕的。有一次，有几个男生在背后偷偷说老师的坏话，被人举报了。我严厉批评了举报者。我对学生说，我不在乎谁在背后说老师的坏话，也根本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这种行为的举报。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发发牢骚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受得起被学生背后议论。我多次对学生说，一个班级里，最重要的就是同学们之间的信任感和安全感，除非是影响他人的破坏行为，发生了严重的错误，其他都不必来跟老师说。我希望学生们举止文明，班级井井有条，但我不希望通过同伴之间的相互告密来掌握他们的动向。当然，除了上述三种告状之外，还有低年级小学生群体里多发的那种鸡毛蒜皮式的告状。遇到这种告状，不必深究什么，很多时候小孩对老师说完，就心满意足地走了。他并不是想要老师真的来解决什么，只是想来倾诉一下而已。对于这种告状，老师给予一些语言和肢体上的安慰就可以了。所以，面对学生告状，我们不能概而论之，简单归纳为“告密”，这是不公平的。我理解在当下社会，人们更热切地希望一个光明、公正、平等的环境，鄙视告密也很正常，只是对儿童来说，他们真的不该承受这么重的指责。



趁空课的时候，我认真抄好了三遍古诗，然后交给了课代表。我把我的红笔递给他：“以后，老师的罚抄作业，由你来批改。”



“通过你的面相，我可以看出你这个人的内心世界和性格特点，你信不信？”我说。他来了兴趣，又有些狐疑地看着我，大咧咧地说道：“真的吗？怎么可能啦？”我微微一笑，说：“你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表面看起来，你非常桀骜不驯，但如果对方是一个让你佩服的人，你就会非常配合，会很听话。想让你听话，得要有本事。不了解你的人，会从表面现象来对你下结论，认为你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小孩。”他的眼睛瞪大了：“真的呢！你怎么知道的？真厉害！”我故作高深地对他笑了笑：“我还能看出来，你是一个讨厌抄写作业和背书作业的人。”其实小学生嘛，哪有人会喜欢抄写和背书的？都不喜欢啊！这是一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



“你喜欢军事，尤其喜欢研究战争历史。”我说。其实，大多数男孩不都喜欢研究这些打打杀杀的嘛，哈！



他呆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因为想写的太多，不知道如何取舍。什么都想写，什么都不肯扔，最后自己对自己发脾气，干脆什么都不写。



我们学的是《春夜喜雨》。我请了一个女孩子读诗，她站起来，大声地读了起来，但是她把其中一个字读错了。“念错了！念错了！”有心急的小孩在座位上叫起来。“让我们一起等她来发现自己的错误，自己改过来，好吗？”我对学生们说。他们马上安静下来了。“真好，等待也是一种礼貌。”我表扬了他们。



小案不查，让学生掂量出了我的底细，看出我是个随意马虎的性子，以后再有大案，我还怎么继续啊。



其实这事不难问明白，老师自己也可以处理。但通过这样一次大张旗鼓的处理，我让学生起码明白了以下三点：第一，每个人都有申诉的权利。别人在说的时候，你要认真听，不能只在意自己的需求和委屈，而不听别人的观点。第二，作为旁观者，你的正义之声很重要。集体规则需要大家一起维护，公平公正的评价就是维护渠道之一。第三，同学之间有了矛盾没关系，以后还会遇到各种小纠纷，只要学着今天这样的处理方式，心平气和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就能把纠纷解决好，解决不了再找老师。我也想借此机会提醒广大家长，在孩子和同伴闹矛盾的时候，不要偏听自己孩子的话，要客观地了解情况，因为孩子说的未必全是实话、真话，未必说出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和真相。



我问他们：“今天小潘闯了祸，把汤撞翻了，老师一句话也没批评他，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有学生说：“因为他是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对的，”我说，“他不是存心想干坏事，而且也积极参加了打扫，所以我不批评他。但我们从中可以得到什么教训呢？”另一个学生说：“教训就是，不要在教室里奔跑。”我说：“是呀，走路要稳稳地走，不要急。撞翻了桶可以收拾，摔倒受伤就糟糕了，你们记住了吗？”学生们大声回答：“记住啦！”“好。那么，在今天的突发事件里，老师观察到三种同学。第一种，幸灾乐祸，大叫大嚷。请你们自己对号入座，看看自己是不是这一类人。如果是，请举手。”台下举起了几只小手，另有几个人，迟疑了一会儿也举了手。“你们敢作敢当，很有勇气，老师不批评你们。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好吗？”他们点头说好。“第二种，没有过来看热闹，没有大叫大嚷，而是自己安静吃饭，不给老师添更多麻烦，不错。而第三种同学，过来给老师和同学帮忙，捡榨菜，吸汤水。你看到有哪些同学是这样做的，可以表扬他。”学生们纷纷举手，提名表扬了一批学生。站起来提名的学生一脸郑重认真，被表扬的学生掩饰不住的喜悦，脸上微微笑着。我说：“你们很热心，非常棒。我也请同学们多留心多观察，以后选班干部的时候，可以选这样热心、爱帮助别人的同学，这是成为班干部的宝贵品质。现在，让我们用掌声表扬他们。”



很多大人在面对孩子犯错的时候，容易克制不住情绪，冲动发火，究其根源，并非“小孩犯了大错”，而是“他给我添了麻烦”。所以，作为老师，还是需要些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的精神，别说是汤桶倒翻，幼儿园和低年级的孩子还可能把屎尿拉在裤子里，我们不还是要耐心细致地做好这些收拾工作吗？每次危机的背后也是教育的契机，关键看我们老师怎么去把握，去引导。校园里不要奔跑打闹，这个安全教育想必是每校每班都在做的，但光靠老师嘴巴说，小孩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今天让学生亲自参与了打扫工作，对莽撞奔跑的后果他们也有了切身体会，我想这比十次二十次的说教都有用。



我其实挺喜欢捣蛋鬼。越是有破坏力的小孩，往往越有创造力。毕竟，干坏事需要动脑筋啊！和捣蛋鬼过招，靠的不是嗓门大，脾气凶，尽管很多时候，也需要那么点震慑力。



在遇到班级失窃案件的时候，你必然不能采用全员告密的形式，以怀疑来定罪。



在遇到学生顶撞的时候，你必然不能用针锋相对的方式，用师道威严强行打压小孩。

5 原生家庭



东东一开学经常丢东西，不是丢了笔，就是丢了本子。每次找不到东西，他都一脸担忧又沮丧的神情，低了头，闷闷地不说话。但过了十月，我发现他整理东西的速度快了起来，也很少再丢东西。我向妈妈了解情况，妈妈给我看她在家给东东列的一些表格。墙上贴着小星星卡，哪个项目做得好，就可以得到一颗小星星；书包里所有教科书、文具都列了清单，每天都要盘点打钩；还有21天好习惯养成表，一个小周期完成一个好习惯的培养。以上这些，都是妈妈帮助他整理东西的训练方法。看完这些照片和记录后，我大感惊讶，也十分钦佩，由衷地对他妈妈说：“你真的太用心了！有你这样的妈妈，东东想不优秀都难啊！”



说到学习，考高分、考重点，这些固然都是成才之道，但世界辽阔，并非只有这样一条路。小学时每次默写都不及格的男生，从小的梦想就是把母亲的烧鸭店开成连锁店，中学毕业后进了职高如愿学习烹饪专业，我路过他母亲的烧鸭店时，看到他雕刻的萝卜花，真是精致玲珑。母亲很自豪地告诉我，孩子暑假就去了星级酒店的餐厅实习帮忙，颇受好评，在学校的专业成绩也一路领先。有手艺，有梦想，这样的人生难道不幸福、不成功吗？我相信，他在他喜欢的领域找到的成就感和幸福感，不会比那些清华、北大毕业的学生来得少。



往世俗了说，这份工作是我的谋生之道，虽然没有让我升官发财，但也衣食无忧，虽然有时班级事务琐碎，慢慢做，总也还有个头绪。我感谢这份工作带给我的现世安稳。

6 亲子关系



小菜四岁那年，有天早上，我听到她和外婆在争吵。进去一看，她正在哭，憋红了脸，大声嚷嚷：“我就是不要穿裙子，就是不要穿。”我妈正生气地指责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就坐下来，抱抱她，然后问：“你为什么不想穿裙子呢？”她抽噎着说：“因为下午睡午觉的时候，我把裙子脱掉了睡，其他小朋友要笑我，说我是打赤膊。妈妈，裙子里面能不能穿件小背心？”原来如此。在大人眼里，四岁的孩子不过是尚无性别感的小孩，当街光着屁股跑都不要紧。可是四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有了对自己身体的保护意识，觉得当众光着上身是一件很害羞的事情。这种成长，让我既意外，又高兴。我亲了亲她，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会给老师打电话，请她跟小朋友们说，不要笑话你。我也会请老师在给你脱衣服时注意一下，尽量不要让其他小朋友看到，然后你脱了裙子，换上小背心睡觉，好吗？”



小林校长那种“认真听小豆豆说了四个小时的话，一点都没有打断她”的耐心吧！



但一个六岁的小孩，对于家里要多添一个成员还没有非常深刻的认识，她所认识到的，是她将会有一个伙伴，一个对她十分崇拜的小跟班，而其他更多的变化，包括她即将失去的部分，她还没有很明确的概念。



“那你到底更爱哪一个呢？”小菜趴在我的膝盖上，仰着头问我。我认真地对她说：“我当然更爱你啊！你那么乖，那么棒，而且，你是爸爸妈妈的第一个孩子，跟我们的相处时间更长，感情也更深啊！”小菜感动地扑到我怀里，说：“妈妈，你也要爱小宝宝，好吗？”



我的朋友老倪来看望我们的时候，还给小菜带了礼物，说是庆祝她有了弟弟。小菜在收到礼物的时候，高兴极了。



女孩子总是喜欢和妈妈在一起。我觉得你不要给她讲那么多道理，而要接纳她的感受，再多给她一些幸福感。只有她的心里被填满了，才会把幸福给别人。



我马上动手自己制作了一张睡觉卡，卡上画了两颗心，一颗大的，一颗小的，紧紧挨在一起，下面注明：“睡觉卡，小菜可凭此卡，任意选择一天和妈妈睡觉。”下班后，我回到家，把这张卡片送给小菜。她的眼睛里立刻闪出了光芒，并咯咯大笑起来：“睡觉卡！哈哈哈，妈妈你好逗！那我今天晚上就能用吗？”



“我知道，弟弟的到来，让你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你需要一点时间来慢慢适应。你看，弟弟也很爱你，每次他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来分给你吃，是吧？”我也用力地抱了抱她。“好的，妈妈，我会做到的。”小菜轻声对我说，“我们不讨论这个了，好吗？我有点难为情，你以后也不要说了。”



她很快就看中了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一如她向来的喜好，裙摆上有蕾丝花边，贴着亮晶晶的塑料闪片，领子上还有一串塑料项链。



大人要带小孩子多体验，少评价，让他们自己领悟。

很多时候，孩子看世界的角度和喜好的标准，跟大人是完全不同的。身为大人，我们不该把自己的标准强加给孩子，强迫孩子来认同我们。如果在小菜刚刚走进这个市场发出欢呼的时候，我就批评她的审美眼光太差，太不会挑货，我的孩子将失去一次充满趣味的自主购物体验，也失去了一次对价格的学习与认识的过程。



如果在小菜刚刚走进这个市场发出欢呼的时候，我就批评她的审美眼光太差，太不会挑货，我的孩子将失去一次充满趣味的自主购物体验，也失去了一次对价格的学习与认识的过程。



“妈妈，明天，我还是不想去幼儿园。”这一刻，我不得不认真正视这个问题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为什么呢？你一定有你的烦恼。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妈妈都会理解你，帮助你，不会怪你的。你告诉我吧！”她把脸埋进我的颈窝里：“那我告诉你，你不要骂我呀！”“好的，你说吧，我认真听着。”她开始小声抽泣起来：“妈妈，我把班级工作室里的一个绿色发箍掰断了，我想偷偷把它拼起来，可是拼不好了。”“所以，你很害怕，是吗？”“是的，妈妈。我错了，我很害怕。如果老师发现了，一定会批评我的。”说着，她哭了起来。原来是为了一个发箍啊！我不禁有点想笑，又觉得感动。小孩的世界是多么纯真啊，大人给他们划的禁区，他们是这样严格而忠诚地去遵守，不小心犯下的一点小过错，都会让他们饱受良知的谴责。



“不过，”她又说，“我还有一个烦恼。”“你说吧，妈妈听着。”“我们幼儿园楼下有几棵小树，前几天，我和添添、美美一起去玩，他们在踩树，我也跟着踩了几下，是跳上去踩的，结果树枝被我们踩断了。我很担心，门卫爷爷要是知道我们踩过小树，会骂我们的。”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一个人默默背负着这个在大人看来很幼稚，在自己看来却很重大的秘密，独自承受着内心的折磨，还要强颜欢笑，这几天，她真是过得够辛苦了。



作为父母，真的应该蹲下身来，和孩子一起看这个世界。那些在我们大人看来很小很小、微不足道的事，在孩子看来，却往往是很大很大、很重要的事。只有和他们目光一致，才能真正了解他们，走近他们。

7 父母心态



生儿子的时候遇到医疗意外，月子里就频频去医院求诊。乳腺炎、腱鞘炎、牙周炎都得了个遍，还要忍着疼痛坚持母乳喂养。在生下孩子的一年多时间里，从没睡过一个整夜，一次次地醒来，深夜里抱着啼哭的孩子在小摇篮边来回走，闭着眼睛哼着歌，很多次，就想这样睡过去。



我更愿意让他看到一个优雅、从容的母亲，一个能享受生活，也能享受和孩子一起度过成长时光的母亲，而不是一个为了孩子而奉献出自己的一生和全部生活的母亲。母亲节，不要歌颂我，因为我不是一个牺牲者，而是一个收获者。



静下心来想想，小菜作为一个新晋小学生，真的有那么糟糕吗？你看她也在努力适应每天放学后就要写作业的生活啊！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就花大把时间在楼下看蚂蚁搬家了，



父母永远都应该多问孩子一句“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而不是质问孩子“你还能给我做到哪些”。



眼看着小菜从一个优秀出色的幼儿园小孩，突然变成一个平常普通的小学生，这种落差，最难接受的其实是父母。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思维其实并不敏捷，也不能正视自己的孩子成绩原来不如他人。一年级的孩子，对自己的成绩并没有父母那么在意，也不太理解为何父母会一次次地对着他的试卷生气。在他们看来，考试不过是一张试卷，一个分数。一百分固然可以让他们开心，七十分也不会让他们多难过。那天去接小菜回家，听到她在校门口跟一个男生大声地说：“我考了99分，你呢？”这是她第一次考第一名，自然十分得意。而那个男生也同样大声而高兴地回答：“我考了76分！”然后，两个小孩欢欢喜喜地告别。



但谅解小孩，不代表就任其发展。我该为小菜做点什么呢？我们不能用讲道理的方式来取代教育的矫正。即使我天天对小菜念叨“你要仔细，你要仔细”，也不会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父母应该帮助并引导孩子通过逐步的训练，来矫正不良的学习习惯。要做个学习上不粗心的小孩，首先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管理能力要加强。小菜的房间，从此由她自己整理、打扫，外婆和外公不可再包办。早上起床，外婆也不再一次次地去催，而是给她一个闹钟，由她自己掌控时间。如果拖拉迟到，由自己承担后果。回家做作业，我逐步退出辅导，渐渐减少她对我的学习依赖。所有的书本和文具，都要自己亲自整理，不可缺漏。书包必须每天整整齐齐。如有物件忘带，由她自己承担老师的批评或处罚。



孩子借你而来，但不是因你而来。



你是个多么乖的小孩啊，你在电影院里打翻了爆米花桶，你就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把爆米花捡干净。“因为这是公共场所，别人踩到就不好了。”你说。看，做事这么负责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无法无天？怎么可能看菜下饭呢？再往回想，时光倒回二十几年，难道我自己不也是那个粗心大意，数学考试永远也考不来一百分的小孩吗？为什么现在对你就这么苛刻呢？嗯，苛刻，我就是太苛刻了。其实我就是有点大人的虚荣心，看到其他小孩得一百分，就不想看到你不如别人。为了那点讨厌的面子，哈哈，小菜，你说我们大人是不是很可笑啊？



养孩子很难，和父母一起养孩子更难。说这话显得很没良心，父母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还要来帮你一起带孩子，多添一份辛苦，怎好说是难事？但实话实说，确实难。



母乳期的孩子不需要喂水，喝奶就足够，也知道了六个月前的孩子不要添加辅食，更不要给孩子吃带盐的食品。



说服的办法，还是得巧妙。比如，每个孩子出生后，都有一定阶段的体检任务。你就可以提前去跟医生沟通，等祖辈来了以后，可以装作不经意地提到“吃米粉很好，孩子容易接受，营养价值也比较高”。老人往往相信权威，相信医生，医生都这么说了，他们大多会听。



可以给祖辈们推荐一些科学的育儿微信公众号或是网站，他们耳濡目染，渐渐会建立起一些新的认知。但是我们在把这些资讯推荐给父母的时候，态度要平和，不要以嫌弃、强制的姿态，否则科普往往就会变成吵架，适得其反。



其实小孩是有很大的生长弹性的，不至于因为几次的不规范操作就祸害一生。睁只眼闭只眼，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在日常生活中，极端分歧毕竟是很少很少的。在大部分问题上，我觉得应该谁带孩子谁做主。既然托付给父母去做了，就别太操心，别过问太多。



平时我妈偶尔也会吓唬他，比如“你再不吃饭，就不能玩游戏！”这种话，放在教育学里来看，确实不太好。但我难道需要因此就去跟我妈据理力争、竭力阻止吗？我觉得笑一笑，然后对孩子说，“外婆在跟你开玩笑呢，不过你这样确实不太好，我们改正吧”，不也挺好？世界上很多事就是这样的，即使道理在你这里，也不必搞得寸土不让、寸理必争。和祖辈一起带孩子，还是要多些包容，多些不那么尖锐的纠正。

8 养育选择



小菜还是会说她想跟成成结婚这样的话，并且不顾外婆的阻止，非要给成成写信。她还不太会写字，只能写拼音。她把信拿给我看，我看她歪歪斜斜地写着：成成nǐ hǎo ma ?xīng qī 天 lái 我 jiā wán hǎo不hǎo？还在信纸上画了很多粉色的爱心。外婆说：“成成才不会给你回信。”小菜倔强地说：“他不给我回信，我也要写！”爸爸劝她：“女孩子要矜持些啊！”小菜问：“什么矜持？什么啊？”爸爸觉得很难回答，就看看我，意思是问我讨救兵。我也觉得很难办，难道对小菜说，就是明明很喜欢，但要装作不喜欢，要等男生先来表示他喜欢你，你才可以喜欢他？她能理解吗？她会奇怪干吗要装作不喜欢吧？



前段时间看到《新京报》的一篇文章，讲到那些文学大师回忆自己的童年，无论是鲁迅、周作人，还是张天翼，他们在遇到熊孩子的时候并不生气，他们不仅呼吁“救救孩子”，也在作品里记录着孩子的耍弄，甚至他们自己曾经就是熊孩子。从事教育工作这些年来，我确实喜欢那些捣蛋顽皮又机灵的小孩，当他们撅起屁股看蚂蚁搬食物、看蜗牛怎么爬的时候，结伴呼啸着在弄堂里奔跑打闹的时候，作为旁观者，我深刻地感受到，这些童稚的时光多么美好，我陶醉于这样的美好。



静下心来的时候，我也在反思：我真的要把我的审美和爱好强加给小孩吗？回想我自己的童年和少年，难道没看过傻瓜电视剧傻瓜书吗？也是看过的。只不过，不是我的阅读和看片主流罢了。但那个时候，我爸是怎么评价的呢？我爸极其鄙视武侠电视，他说：“人怎么可能到处飞来飞去呢？一巴掌就能把石头拍碎？这不是胡扯嘛！”我爸禁止我看武侠，所以，在那么多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完整地看过一部武侠电视。但我现在知道了，金庸的武侠不仅不坏，还很好。我的少年时代错过了金庸，是件很遗憾的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菜看的那些动画，真的是粗制滥造啊！我多次反思，始终觉得，“烂片”这个词，是一个客观评价，并不是我自视甚高之下的一种偏见。烂片，允许孩子看吗？没有看过烂片的人生，完整吗？没有看过烂片的人，懂得鉴赏好片吗？



寒假里，介绍她看了些我认为还不错的电影，比如《小妇人》《纳尼亚传奇》等等。她一开始是抗拒的，以为我们大人推荐的电影，难免要有些说教。我说：“你先放下偏见，看看再说。”她也就看了。看了以后，很是喜欢。



没有一个孩子会喜欢打针或采血，对这种针状物的惧怕，很多大人也会有，只是大人会控制并掩饰自己的恐惧，而孩子不会，他们是坦诚的，开心就笑，难受就哭。小菜也怕针，每次去打预防针的路上，她早早就会开始担忧，并且一再请求我不要去医院。我会蹲下来，把她抱在怀里，用拥抱来安慰她：“是的，打针对小孩来说是很可怕，但预防针是为了保护你，你必须得去打。如果你觉得很痛，你可以哭，哭得很大声也没有关系，但你不能挣扎，不能乱动，因为这样会让医生很难准确地给你扎针，你会因此受更多的苦。”



没事，你觉得难受就只管哭，没人会笑话你，但你不要乱动就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很多大人禁止孩子哭，喜怒哀乐不是人最基本也最正常的感受吗？当孩子难受的时候，理解他，安慰他，允许他脆弱，允许他哭泣，作为大人，我们只要给他一个怀抱，就能给他多么大的安全感和依靠感。



在幼儿园里，老师教了剪窗花。她回家后，想试试自己剪一个，可是把步骤给忘了，剪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心里十分沮丧，甚至为此暗暗憋了些恼怒。这时我妈走过来，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也没听她细说，就大包大揽地帮她剪了一个，并批评她上课不好好听，所以不会剪。我妈剪的窗花，跟老师教的不一样。这种细节上的差异，大人自己没发觉，即便是发觉了，也并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在小孩看来，老师是绝对的权威，跟老师做的不一样就是不对，加之被我妈一顿批评，原本就怏怏不乐的，这下彻底爆发了，开始冲着我妈哭闹。于是她受到了更加严厉的斥责，祖孙二人顿时闹得不可开交。我揽过满脸是泪的小菜，劝阻了我妈进一步朝小菜发火，然后拉起小菜去洗脸。当孩子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大人不必急于对事情下结论，而是要先安抚孩子的情绪，使她尽快平静下来。孩子只有心平气和下来，才能听进去你说的话。



有时候只是情绪发泄

小菜在平时是一个很随和的小孩，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失态地大喊大叫。刚才的表现是不好，但孩子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怒气，她在挫败面前感到沮丧，她需要发泄，这又算得上什么错呢？



小菜在平时是一个很随和的小孩，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失态地大喊大叫。刚才的表现是不好，但孩子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怒气，她在挫败面前感到沮丧，她需要发泄，这又算得上什么错呢？



教育界有一句话，叫“蹲下来和孩子说话”。当我们的身体蹲下来的时候，心灵是不是也跟着蹲下来，用平等、尊重、体谅的心态来看待小孩？对孩子有着过于圣人化的要求，忽略，甚至禁止孩子有负面情绪，只许他们顺从、听话，不许他们沮丧、不高兴，在面对失败的时候，也必须保持积极、上进、努力，这样是不是太不近人情？当孩子情绪低落的时候，大人只有允许他们哭泣，能抱抱他们，安慰他们，认真倾听他们的烦恼，告诉他们该怎样面对自己的沮丧，才会让他们学会更平和地面对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