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赤壁赋》与宋代“文赋”
基于“终极关怀”而来的这种超越得失的非功利人生态度,经常很容易被认为是一种消极的逃避。对世间得失祸福都不在意的人,曾经被唐代的韩愈看作不能进行艺术创造的人。他在《送高闲上人序》(《韩昌黎文集校注》第269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里说,一个人要“有得有丧,勃然不释”,对于得失都不肯放过,才能感受世间的不平,郁积于心,不平则鸣,那才有艺术创造。苏轼却认为,超越得失的心灵,才能完善地感受和拥有天地之美。韩愈的说法其实含有借艺术创造以成名不朽的意思,而在苏轼看来,艺术创造即使可能是对天地之美的最好表达,其本身也不是目的,当一个人的心灵与天地之美融为一体时,艺术创造只是轻松自由的发露而已。这是宋代文人的一种“天地境界”,政治、学术、文艺等等都不是人生的目的,人生的意义被提到天地宇宙观的高度来思考之。而这,当然以超越世间得失为前提,以“终极关怀”为前提。 必须注意的是,在苏轼的笔下,天地和人生的终极意义不像他的同时人程颐所表述的那样,为极具道德色彩的“天理”。苏轼的天地和人生洋溢着无穷无尽的美。在这篇《赤壁赋》中,形于主客对话的思辨内容还没有开始,读者就已被引入秋夜长江上明月清风的美景之间,再加上一段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箫声,更平添了艺术的氛围;到思辨结束以后,还有一段随意放旷的醉酒而眠,仿佛人生与天地之美的彻底融化,整体地成为一个艺术品。千百年来,这“大苏游赤壁”的所感所思,无数次地令人遐想,培养着我们民族的审美之感、超越之思。今天的黄州依然有长江在奔流,夜间依然有明月当头,所以我们应该能够理解苏轼说的水和月的永恒;如果在水面小舟上人们对着明月清风能想起千年前的这位苏东坡,体会到他所说的那番道理,感其所感,思其所思,那就等于苏东坡还荡漾在他的小舟上,他的人生与水、月一般永恒。如果再也没有人去这样感觉,这样思考,那就“逝者如斯”,真的流失了。 可以顺便提及的是,把这种包含了不少古文句法,甚至具备“载道”内涵的赋叫作“文赋”,是现代人的叫法。宋人如 何称呼这种赋呢?他们自己有一个称,作“古赋”。 引自 三、《赤壁赋》与宋代“文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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