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
与马德升的躁动与疯狂形成反差的,是钟阿城一向的不愠不火。我在《今天》认识的艺术家中,阿城可以被称为智者,不只因为他的画好,更因为他人活得明白。他曾经说“我这个人好色”,还没等我从尴尬中醒过味儿来,他又忙解释:“色不光指女人,应该指一切好东西,比如好的音响,好的照相机镜头”他是追求完美的,日常生活就是他的审美对象。在德胜门内那间破得屋顶几乎要塌下来的平房里,穿着中式小褂儿、面带菜色、弱不禁风的阿城,喝二锅头酒,抽劣质烟草,吃炸酱面,画画和摄影,还悄悄地写小说。八十年代中,阿城爆出冷门,小说《棋王》引起轰动,他因此被评论界称为“寻根派”的代表人物。“琼瑶热”在大陆方兴未艾的时候,“阿城热”在台湾风起云涌,阿城一夜之间成为公众人物。他在小说首页的作者简历中这样写:“大家怎么活过,我就怎么活过。大家怎么活着,我也怎么活着。有一点不同的是,我写些字,投到能铅印出来的地方,换些钱贴补家用,但这与一个外出打零工的木匠一样,也是手艺人。”这是典型的阿城式表达。一个不自信的人是不敢在公众面前这样讲话的,别人崇拜你,如果把自己太当回事,会被认为是狂妄,如果把自己太不当回事,会被认为是对别人的蔑视。只有阿城能这样说,他有实力这样说。
P163,徐晓《半生为人》,中国文史出版社2016年4月北京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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