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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9
我无法重述她讲的故事,只是,故事的内容和她说的话穿越了那么多年,直到今天仍好像在我耳边回响。它们瞬间影响了我的整个童年生活,就像一团没有声音也不热的火,但我继续在她旁边跳来跳去,围着她转,低着头,免得引起任何怀疑。
(现在,我觉得她的那些话撕破了一个朦胧地带,一下子攫住了我。结束了!)
Je ne peux pas restituer son récit, seulement sa teneur et les phrases qui ont traversé toutes les années jusqu’à aujourd’hui, se sont propagées en un instant sur toute ma vie d’enfant comme une flamme muette et sans chaleur, tandis que je continuais de danser et de tournoyer à côté d’elle, tête baissée pour n’éveiller aucun soupçon.
[Ici, il me semble que les paroles déchirent une zone crépusculaire, me happent et c’en est fini.]
P28
小时候,人的信念不会受到现实的影响。1950年,我就是带着这种现实而存在的。堪称奇迹。我也许还将继续生存下去。只有第一个故事——我被宣布死亡但又活了过来——对第二个故事——你的死亡和我的不配——的影响是重要的。它们是怎样挂上钩的?又造成了哪些重大事实?因为我必须与这种神秘的悖论共处:你是个好女孩,小圣女,但没有得到拯救;而我这个恶魔却活着。不仅仅是活着,还是个奇迹。
所以,为了让我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得到拯救,你必须在六岁时死去。
我骄傲但又有负罪感,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我被选择活着。也许能活下来的骄做多于负罪感。但我是被挑选出来做些什么的。二十岁的时候,我下了食欲过盛、血枯经闭这个地狱之后,一个答案来了:为了写作。小时候,我在房间里贴了克洛代尔的这个句子,作为撒旦契约:“是的,我相信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无所事事,我身上有些什么东西是这个世界所不可或缺的。”我认真地把这个句子抄写在一张大纸上,边缘用打火机烧掉。
我不是因为你死了而写作。你死了是为了让我写作。这二者有很大的不同。
P48
我觉得自己对你没话说,没话要对你说。我只知道用否定的、持续虚无的方式谈论你。你游离于情感语言之外,表示喜怒哀乐的语言与你无关。你是反语言的。
我无法写一个关于你的故事。除了十岁那年夏天我所想象的一个场景,我没有关于你的任何回忆。死亡与拯救在那里混淆。我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你存在,除了定格在照片中的形象,它没有动作,没有声音,因为保存动作与声音的技术当时还没有普及。与某些人死后没有留下照片一样,你死后也没有留下音像资料。
你只有通过你留在我的印迹上的印迹才存在。写你,不过是绕着缺席的你转一圈,描写缺席带来的遗产。你是一种空的形式,不可能用写作来填满。
我无法或我不想——涉及自己的过去时,这两者混淆了——进入他们的痛苦。这种痛苦先于我而存在,我感到很陌生。它排斥我。
P56
或者,精神分析学家的基本倾向并没有把我(总之,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向你,命令我揭开写作的幕后,逐出那个幽灵?它好像一直藏在那里,而作家不过是它的傀儡。所以,我不应该在这封信中把你当作是精神分析的一个产品?精神分析在回归原始主义,一味追求我们永远都避不开的东西。
这个“你”是一个陷阱。它身上有一些让人窒息的东西,在你我之间创造出一种想象中的亲密,带着怨恨的味道,接近是为了指责。突然,它试图把你当作是我存在的原因,硬是把我的整个一生建立在你的死亡上面。
因为我很想把我的某些图式追溯到你身上,它在幸福与痛苦之间反复衡量。正如我担心所有的快乐时光之后便是伤心,所有的成功都伴随看莫名的惩罚。或者,把同一个等效原理反过来,我自青春期开始就以其各种形式(除了性)这样盘算:受苦是为了得到某种幸福或者成功。这种原理曾促使我穿着皱巴巴的过时旧裙子通过了中学毕业会考,坚强地忍受牙医的折磨,希望这样能唤回已逝的爱。而在这种“有回报的”牺牲中,更多是出于自私的目的,而不是出于基督教讲的义务,为拯救罪人而忍受痛苦。
说明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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