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國竊賊傳奇

公眾的歇斯底里與卑劣的腐敗現象結合在一起，幾乎釀成了司法上的一椿大錯。公堂上的用刑雖能逼人招供，卻往往會因為受到指控的被告在上一級官府翻供而使供詞難以作數。當某件案子達到省一級時，官員們因為遠離髒的縣府大堂上的種種壓力與誘惑，對於被告的偏見也就小得多。誰說這是一件涉及妖術的案件？更有可能的是，這是由容易輕信的民眾，受到貪婪的地方捕役中的惡棍以及無能的縣府官具們的挑動，所造成的又一樁早已司空見慣的醜事。現在，省裡的官員們很樂意於銷掉這個案子。
   
一七六八年在中國東部與中部蔓延的大恐慌，從各地不斷出現的原因，是有關妖術的信念滋生而成的。從細微末節來看，各地區之間的情况並不相同，但各地的信念中都包含有以下一些要素：在某種條件下，人的魂能够和軀體相分離；一個人若掌握了另一個人的魂，便以利用它的力量來為自己謀利；若要偷取别人的魂（亦即「叫魂」），可以經由施展妖術來實現，或者可以對著從受害者身上分離出來的某種實物（例如男人的辮梢或女人的衣襟）念咒，或者可以把受害者的名字放在一根將要打入地下的樁上面或底下，並在打樁時念誦受害者的名字；向受害者撒出粉狀的迷藥，可以使他在被剪去髮梢時無法抵抗；受害者極可能是男性孩童；受害者會得病或死去。

在一個採行父系繼承，嬰兒死亡率又極高的社會裡，對孩子（尤其是男童）的保護，是生活中最緊要的事情。在清代，人們對大多數疾病的原因還不甚清楚或存有誤解，因此，當孩子患病的時候，便不能排除這是因妖術引起的可能性。那些本來便與超自然事物打交道的人（如和尚和道士），在人們按情理的推想中，掌握著操縱超世俗事務的種種手段（例如，大概是從密書中抄錄下來的符文咒語），也就最有可能是妖黨術士者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