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现代性 & 康谢黑
第二章 §3
青年黑格尔ganggang们的有机-共和主义理想:
"将国家和法律置于从属地位,而把最高的价值赋予了他所属意的人民(Volk),也就是那种自由人的生机勃勃的联合体。 "古代共和政体意味着共同自由的现实性,而现代市民社会只意味着个体自由的抽象性。 "现代国家便是“知性国家”,只是一台“机器”。倘若理性能够介入国家建构的过程,那么理性将展现为一种最完善“组织”,或者说,它将自我塑形为“人民”,亦即“普遍而富饶的生活的有机体(der organische Körper)”。然而,现代国家并不是这样一种有机体。在现代国家中,所谓的人民,只展现为“原子式、生活贫乏的多样性”。 引自 第三节 《德国唯心主义的最初体系纲领》:一个审美现代性方案 有机-共和,也就是一种古典政治式的公共空间结晶。
审美现代性是通过诗/艺术/理性神话,为有机共和赋予内在合目的性的图像(理念),以替代机械现代性。
先锋派是浪漫派的接续,浪漫派(新神话)又是古代艺术宗教的接续。
新神话要求统一所有文体、艺术门类、学科分类、乃至于道德实践和政治行动,归根结底,是意图将新神话建构为克服一切对立的合题,从而弥补理性时代的正当性丧失,而其现实指涉便在于,向国家提出正当性要求:国家应当以目的、以理念之理念即自由理念证成自身[269]。这便是“理性的神话”的题中之义。 引自 第三节 《德国唯心主义的最初体系纲领》:一个审美现代性方案 //
第三章 §2
「目的」必然预设了实现其自身的手段,「手段」则是完全可以独立于目的而单独存在的。
从局部视角来看,手段就是机械性的,但从整体视角来看,所有手段都隶属于一个目的。
在《判断力批判》中,康德将质料本身视作是遵循机械作用(即自然之因果规律)的,而质料之形式则关涉目的。
因此,康德通过将机械因隶属于目的因,实现了两者结合,也即提出了「有机性」——
每一机械性地发生作用的质料都是一个器官(organ / 工具),全部器官所服务于的那一目的则是有机体。是有机体提供了整体形式,让各个器官在其中互相发生作用。
后面法国哲学里讲了很多诸如「机器」「组装」,实际上也就是在强调将可独立运作的「能-力」从有机目的论中解放出来。
不过,《判断力批判》赋予目的(有机形式)优先性的方案,并不是康德有关有机体结构的最终方案。在《遗著》中,康德重新思考了整体之自上而下与局部之自下而上的两种视角。
如果是整体之理念(整体之内在形式)先行,那么一个具体的有机自然物(比如说地球)仍然可以被视作机械性的。然而,将所有杂多质料联结起来的那一「意图」,则只可能是主体性的能力,即「主体的绝对统一性」,质料本身并没有这样的统一能力。
“为了保证有机体能够被理解为生命体,便必然要引入一个非物质性原则。”
康德认为,这一超出物质/质料之外的东西无论具体是什么,我们都对它一无所知的,它可能是一个有机的神圣机器(超验机器),也可能就是一个有机的自然机器。无论如何,给有机整体赋予优先性的方案,必定也就无法摆脱一个「超出物质的外在原则」。
《遗著》则意图探寻另一种方案,将有机体界定为一个内生性系统:
每一个器官在与其余器官的关联之中,都「反映着」有机体之整体。换言之,器官不再被当作一个像是零件一样可独立出来的机械单元,而是从局部视角出发参与进整体关联中的动力单元。
在这一方案中,有机体之动力机制不再基于外在动力而是内在动力,器官也不再仅仅是机械性工具,而是自生性的动力回环,并且同时与其它回环有机地关联着。在此,动力学-自然哲学取代了机械学-自然哲学。
“机械论的解释方法抽掉了物质的质,从而将物质化约为可以计算的量,因而,它也驯服于数学,并崇拜“几何学精神”。而动力学的解释方法充分尊重物质的质,立足于物质自身固有的力量。在《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中,康德就试图改变机械论的物质理解。他将物质概念为引力和斥力的统一,物质不再是惰性的原子,从而也获得了能动性。[……]现在,有机体的部分本身,已经被建构为“绝对的统一体”,至于这个统一体的本源动力,康德将之称为生命:‘这个统一性的生产性力量,就是生命’。而立足这种视角,可以说,恰恰是有机体内在的动力学原则,而非某种单纯被设想的非物质性原则,才是有机体之统一性的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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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3
谢林在《论世界灵魂》中对有机体的界定:被截断了的因果之流,使线性的机械因果链条在一定限度内构成对自身的回流。
康德对有机与机械的调和,是把目的因(形式)界定为作用因(质料)背后可设想的整体,但在现实中,两者仍是分裂的,我们在自然中能够接受到的仅仅是机械性的质料。然而,谢林则使得有机性在自然中直接存在,因为它就是(自然中的)因果必然性的特殊情况,即从前后接连推进的因果链条,转变成了自身对自身进行作用的动力回环,后来黑格尔则将此作为自为存在。
在康德的「内在合目的性」那里,有机整体是部分与部分之间的关联而形成的,因而这种关联本身仍是超出部分之外的,在单独某一部分中是不存在关联(即有机性)的。而在谢林自然哲学这里,部分对其自身而言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整体,它自己首先就构成一个自律的单元。
因而,谢林所提出有机概念要比康德更加剧了一种内在性倾向。在谢林看来,有机体就是宇宙结构本身,宇宙中所有的事物都是有机回环。
这里有趣的是,纯粹的无机状态,也即倘若线性因果链条之必然性未被截断,它其实也就是谢林在后来世界时代哲学中的「永恒」,一切都还处于未分化的封闭性之中。相反,只有因果之流被截断,构成个体化的回环,永恒才外化为了「时间」,因而才有了这里所说的有机自然,这也是谢林后面所说的「创世」或「流溢」,即从永恒下降到时间。然而,在早期自然哲学中,谢林此时更多地是在强调有机性的部分与整体之同一性(质料与形式之不可分性),在我们身处的这一自然世界中,实际上并不存在纯粹的无机状态,换言之,谢林在此将自然视作完全就是自由之地,就是精神之上升运动(有机运动)的现场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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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4
如果精神在这一时刻希望回归自然以规避冲突,那就无异于新生儿意欲重返母腹而不愿意诞生和成长。 在1803年的演讲中,黑格尔对精神的本质作出如下论述: 精神的本质是这样:它发现自己对立于一种自然,它与这种对立作斗争,并作为战胜自然的胜利者而达到它本身。精神不存在,或者说,精神不是一种存在,而是一种已生成的存在(ein gewordenseyn[或可译作:已变易的是])。精神是一种产生于毁灭(vernichten)的东西,因而精神是在这种观念性因素中,在虚无——精神为自己准备了虚无(或可译作:精神没为自己准备任何东西)——中,自由地运动自己,自由地享受自身。精神只是它的“是他者”的扬弃;这个他者,当精神本身存在时,就是自然;精神只是这种东西,它从这种“是他者”中,使自己成为一种等同于自身的东西。精神的本质不是自身等同性,而是使自身成为一种等同于自身的东西[这一过程]。通过扬弃它的“是他者”、即自然,精神使自己只成为一种等同于自身的东西。通过认识到,它的“是他者”就是它本身,通过认识到,被设定为对立者的自然无非就是它本身,精神扬弃了自然,或者说,扬弃了它的“是他者”。 通过这种认识,精神成为自由的,或者说,只有通过这种自由,精神才存在[……][661]” 引自 第四节 黑格尔:精神与体系 //
结语
黑格尔的精神就是对自然进行否定的那一过程本身。
精神如果要成长,便只能进行自我规定,从而也就是进行自我否定。精神必须在不断扬弃其“他者”的过程中成长。而精神的这种本质,事实上也就是现代性的本质。现代,作为一个从古代脱离出来的世界,其正当性无所依凭,唯一可以依凭的就是现代本身。 引自 结语
说明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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