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夏白谦慎致华人德信

…我是很希望尽量把文章写好，对国内同道有所启发。对形成文字的东西，我都是相当谨慎的。白纸黑字地印出，岂能马虎。介绍兄的那篇短文，就数易其稿，虽简单，但行文还算通达，基本的精神也写出来了。良桢兄读后来信说写得“甚好”。他是轻易不夸奖人的。他对我的书法总是提批评，指出不足，赞扬的话只说过一次，说我的字有六朝书法中醇静一路的气息，如此而已。
…对于书法史，我的研究不够，基础也不扎实。我从现在起就准备做功夫。认认真真地读书，做学问，我想先以明未开始，读书，收集资料，然后延至清代的碑学。把这一段时间的情况摸熟。熟是最基本的条件。现在随便发议论的情况太多。不急着写文章，对当代中国的书坛也予以重视。同时加深对西方理（P147）论的学习，这很重要，必须用西方人熟悉的语言和他们进行对话。我身在海外，要尽量发挥自己的作用，珍惜机会。耶鲁条件确实是好，美术史系大概是美国最好的，图书资料也多，学生中出类拔萃之人也多。历史系的史景迁（美国人，此为其中文名）是搞清史的，是大学者，去年获美国一个最高的人文科学奖，他在北大的一系列演讲编成了演讲集，已在大陆出版，很精彩，兄不妨找来一读（我见到的是介绍），今后我都可以直接请教。耶鲁、哈佛很近，那里的教授也可请教。此间汉学界的名家，张充和先生大都熟识并有交谊，她也会帮我推荐的。我觉得自已是很幸运的，中国书法界美术界有许多人才，只可惜大都英语不行，失去出国深造机会。我是幸运者，自应珍惜机会。心龙的现代书法我很喜欢，他让我写了一篇评论介绍，我写就寄他，他甚满意。他建议我多写些评论介绍，我想还是先做学术论文。不过我还是想有机会写一篇介绍良桢兄的文章，不过还要思考，读他的一些文章。我虽说进耶鲁读博士，但自知学术根基尚浅，在传统国学方面所知甚少，今后还要老兄多多帮助，有相关的资料也请多多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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