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都是哺乳动物

我的朋友彼得·施耐德是位了不起的记录柏林生活的小说家，曾经研究并写过一个战时真实的故事。当时纳粹种族法规定犹太人不能和雅利安人通婚，施耐德讲述了违反这条律令的柏林犹 太人是如何得到庇护的。当时并没有什么正式的安排，但几千个普通的柏林人今天这里提供一个 铺位，明天那家拿出一本配给票证簿，就这样保 全了几百个犹太人。彼得以为这本书会有很好的反响，描写德国人正直的故事，市场上总是欢迎的。可读者对它并不友好。彼得是过了很久才明 白，他描绘的事迹虽然慷慨、勇敢，也只是普通公民谈不上光辉的微小举动罢了，但这样一来，成千上万德国人民道义上的不在场证据却顿时崩 塌，因为他们的袖手旁观向来有个借口，那便是在当时的恐怖统治下，任何抵抗的姿态都是不可能的。明白了这一点让人沮丧，但不要让它遮蔽这个故事真正的寓意：每个人都可以做一些事， 而成为一个异见者，并不是（也不应该是）要你领取圣人协会的会员身份。换言之，越容易犯错的哺乳动物，他的榜样力量也就越强。这件事时常能让我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