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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突如其来的可怕直觉涌上心头，我拿出手机，输入“无限递归大道”几个字。结果就在那里：这是安东尼·巴尔博西的小说，1983年出版，在亚马逊上的销售排名为28898311。一位用户这样评论：“这算是一部惊悚小说。几乎精准预示了特朗普执政生涯的唐纳德·J特朗克，与总统大厅中按他本人样貌制造的机器人相爱。他们本想私奔，特朗克却遭人暗杀，而深层政府用机器人以假充真。这只是第一章的内容。本书采用多个角色的第一人称叙述，是一本适合在海滩度假时阅读的轻松读物，只是内容非常混乱。一个小问题在于，巴尔博西似乎在对未来的预测中犯了很多错误。他笔下所有的男人都戴着圆顶高帽，还有一个来自地狱的、名叫巴拉姆的小鬼当上了影评人。我打三星。”产品信息显示，这本书目前无货。
这么说来，那份工作被巴尔博西得到了。阿比塔回到了更早的时代，找到了他。我敢肯定，巴尔博西也得到了阿比塔的心。我试着去想象（同时也试着不去想象）两人散步、野餐和做爱的场景。这挺难做到的，因为我并不知道巴尔博西长什么样子。我上网查了一下，只找到了一张照片，是一张犯罪现场的照片，他的脑袋被一件巨大的钝器砸扁了。老天呀，巴尔博西出了什么事？他是不是因为写了这本书而遇害的？如果这本书由我来写，那遇害的会不会是我？不管怎样，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无望得到这项在我死后才发的脑视奖，也与阿比塔无缘了。即便如此，我仍然忍不住一次次回想着放弃《无限递归大道》的决定。那些梦境、我在政编小说世界中的无法自拔，还有对阿比塔的迷恋，难道只是我为了逃避对英戈的责任而不肯放手的借口吗？只是一个我自己创造出来对抗孤独的暗夜幻境吗？我不敢肯定。
尽管如此，每天晚上，我仍然梦想着自己是个改编小说家，只是没有了阿比塔，没有了脑视。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我到处寻找着工作机会。
醒来后，我失魂落魄。我有一种越陷越深的感觉。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仿佛思想被抹上了一层厚厚的油脂。它们从我的手中滑落，就像监狱的午餐盘一般重重地撞在一起，然后掉落在监狱食堂的水泥地板上。我找到这些思想，把它们弄丢，然后再一次寻回。但是，这些思想被寻回的时候却已变了模样，仿佛是在离开的这段时间中换了衣服似的。我知道有什么事情改变了，却说不清是什么。还有一些奇怪的细节：现在的我竟能记起母亲帮我梳玉米辫的场景；现在的我记得自己曾经是一只蚂蚁；现在的我，能够回忆起核战争；现在的我记得自己开过一辆兼具船只和飞机性能的银色汽车。这让我身心俱疲，被外部因素所掌控的感觉让我手足无措。找到自己的真实想法紧握不放，拼命抓住那些已经不复存在的东西、那些现在已经幻化为浓雾和回忆的东西，这难道就是我的救赎？